第1章 窒息的纪念日(2 / 2)
他的视线,落在了窗边那个窈窕的背影上。
沈清辞穿着月白色的长裙,黑发如瀑般垂在身后,身姿在窗外霓虹的映衬下,勾勒出单薄而优美的曲线。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窗外的夜色融为一体。
有一瞬间,陆寒州看着她的侧影轮廓,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的恍惚。
像。
真的太像了。
尤其是这种安静不语的时候,那份清冷孤寂的气质,几乎与记忆中的薇薇重叠。
但这丝恍惚也仅仅持续了一瞬。他的眉头随即习惯性地蹙起,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他不喜欢她身上出现这种类似于薇薇,却又似乎截然不同的东西。那让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他的掌控。
“这么晚不睡,站在这里做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刚回家时的沙哑,但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质问。
沈清辞缓缓转过身。
酒精让她白皙的脸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清明,甚至带着一种陆寒州从未见过的、冰冷的平静。
“等你。”她轻声回答,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陆寒州被她这过分平静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扯了扯领带,语气带着不耐烦:“不是发信息告诉你了,今晚有事。”
他走近几步,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气,眉头皱得更深:“还喝酒?”
沈清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着他。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身形挺拔,面容俊美如铸,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只有对她的不满和审视。
这就是她爱了五年,也仰望了五年的男人。
“今天,”她顿了顿,声音依旧很轻,却清晰地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陆寒州解领带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显然忘了。
或者说,他从未真正记在心里过。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愧疚或歉意,只有一种“原来如此”的了然,以及一丝被打扰后的不悦。
“所以呢?”他语气淡漠,带着一丝嘲讽,“摆出这副样子,是想提醒我忽略了你是吗?沈清辞,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了?”
欲擒故纵?
沈清辞的心,像是被一根极细极冷的冰针刺穿,密密麻麻的疼痛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原来,她五年来的真心付出,她小心翼翼的隐忍和等待,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把戏”。
她看着他冷漠的眉眼,忽然觉得无比疲惫。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将杯中最后一点酒饮尽,把高脚杯轻轻放在一旁的吧台上,发出清脆的“叩”声。
“菜在桌上,如果饿的话,可以微波一下。”她说完,不再看他,径直朝着楼梯口走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陆寒州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腕。
但他抓了个空。
沈清辞的步伐没有一丝停顿,月白色的裙摆划过一个决绝的弧度,像一只挣脱了引线的风筝,一步步走上了通往二楼的台阶。
陆寒州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那个女人挺直却单薄的背影,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感愈发强烈。
她今天,很不对劲。
第四节:死寂与微光
主卧的门被轻轻关上,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却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内外彻底隔绝。
沈清辞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门外,是陆寒州或许带着怒意,或许全然不在意的世界。门内,是她独自一人的、无边无际的荒芜。
一直强撑的平静终于土崩瓦解。眼泪无声地滑落,大颗大颗地砸在真丝裙上,洇开深色的痕迹。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力地咬住自己的手臂,用牙齿传来的尖锐疼痛,来压制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呜咽。
五年了。
她像个尽职的演员,活在他为她设定的剧本里,演着另一个人。她以为只要她足够努力,足够听话,总有一天能焐热他那颗冰冷的心。
可林薇薇一回来,所有的假象都被无情地撕碎。
他连在他们结婚纪念日敷衍她的耐心都没有。
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算无遗策的陆寒州,怎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不过是,根本不在意罢了。
对一个替身,又何须用心?
不知过了多久,眼泪流干了,手臂上也留下了一排清晰的、带着血丝的牙印。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憔悴,却依然美丽的的脸,那双酷似林薇薇的眼睛,此刻红肿着,里面是一片心如死灰的荒凉。
她打开梳妆台最底层一个带锁的小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绒布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并不是什么昂贵的珠宝,而是一枚款式简单,甚至有些朴素的银戒指。这是奶奶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戒指自己私下做翻译、做设计赚来的钱,偷偷进行的小额投资凭证。金额不大,但胜在稳妥,积少成多,竟也成了一笔不小的数目。
这是她为自己留的,最后的退路。
她拿起那枚银戒指,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逐渐清晰。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恩情,她用五年的青春和尊严,已经还得够多了。
难道真要像奶奶说的那样,把一辈子都搭进去,在一个永远看不到她的人身边,耗到灯枯油尽吗?
她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屏幕解锁后,她点开了一个几乎从未使用过的图标——一个求职招聘App。
幽蓝的光映在她脸上,那双刚刚还盛满绝望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碎裂,又一点点重组。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和一丝微弱却顽强的、属于她沈清辞自己的光芒。
陆寒州,这场戏,我演累了。
也该……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