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招魂（2 / 2）
第二天一早，刁成业果然准时来了。我已经准备好了东西：一碗米，一个蓝色的水盆，一件他常穿的衣服，还有一只精神抖擞的大公鸡。
我对他说：“得去你家弄，魂得在熟悉的地方才好叫回来。”
半夜子时，我带着好奇心极强的沈书昀一起到了刁成业家里。沈书昀既紧张又好奇，她还是第一次亲眼见我处理这种事。
刁成业家不大，陈设简单，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清。我让男人躺到床上，自己在床边摆好凳子，蓝盆子里盛了三分之二的水，放在凳子上。
那只大公鸡刚来时还昂首挺胸，此刻却莫名蔫了，一声不吭，仿佛也感知到了什么。
我点上香，低声念叨了几句，跟老仙讲述了这件事情。随后我接了半碗水，烧了一道符，纸灰落进碗里的水中，我递给他：“喝三口。”
刁成业听话喝了，我让他躺好，自己抱着大公鸡，站在水盆前，闭上了眼睛。
有些事情真是神奇莫测！我站在水边，怀里抱着一只大公鸡，迷迷糊糊之间，睁开眼是熟悉的房间，闭上眼竟仿佛踏入了阴间！寒意刺骨，一阵阵冷意渗入骨髓，怪不得亡者穿的装老衣都要那么厚实。
我仿佛彻底坠入了另一个世界，天空是灰蒙蒙的，整个世界也都笼罩在一片灰寂之中，不那么漆黑，却也没有光亮。身边有人影相伴，仔细一看，是我家的仙家，是碑王教主。我连忙躬身拜了拜，说道：“辛苦教主了。”她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带领我继续前行。
每一步迈出，都如同跨越了无数空间，周围的景象飞速变幻。走了一阵，忽然看见前方有两名穿着官服的人，用锁链拴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满脸鲜血，面容扭曲狰狞，看上去极其骇人。两名鬼差看见我，并未出声，却不知为何，向我行了一礼，随即离去。
再往前，我们来到一片树林。这里光线晦暗，气氛压抑，不时传来某种不知名的怪叫声，似乌鸦却又更显诡异。树木皆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只剩下漆黑的树干。
这里头的气氛真是压得人喘不过气，就好像有谁贴着我耳朵根子说话似的，告诉我那小子的魂儿准是在这一带飘着呢。还得是我家碑王教主，道行深，没走几步就找着了，前面不远，真有个虚晃晃的人影儿，就是那小子！好家伙，旁边居然还有个女鬼，俩人居然手拉着手，慢悠悠地往前晃，也不知道要晃到哪儿去。
我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这要是再走上几天，他这命估计就得交代在这儿了。那女鬼猛地回过头，一眼就瞧见我们了，顿时就变了脸色，一把将那小伙的魂拽到身后，一副护食的样儿。她开口说了些啥，那声音飘飘忽忽的，话我也听不懂，可怪的是，意思我居然明明白白那女鬼说的是：“我看上他了，你别多管闲事，我一定要带他走。”
她倒也没放啥狠话，但我心里有数，要不是我家碑王教主在旁边镇着，她估计也没这么“好说话”。我琢磨着还是先好好商量，于是稳了稳神开口说：“大姐，他阳寿真没尽，你硬带他走，对你往后也没好处。我看你也不像啥恶鬼，虽说进不了丰都城，但找个鬼王拜师，潜心修行，将来走鬼仙这条路，积功累德，前途也是光明一片。你今天放了他，我请我家老仙替你引个路，找个归宿，你看行不？”
那女鬼听着，像是有点犹豫，可眼神里还是透着不信任。我紧接着又补了一句：“我家碑王教主就在这儿，她总不会骗你。”这话刚说完，碑王教主就开口了，说的那种话我是一句不懂，可那女鬼听完却愣在那儿，好像真听进去了。沉默了一会儿，她居然真松开了手，把那小伙的魂往前轻轻一推。
就在这时，碑王教主抬手拍了我一下，示意我把怀里抱着的大公鸡放下地。我立马反应过来，这一放可不得了，那鸡刚一落地，眼瞅着身形“噌”地胀大，好家伙！原先不大一只鸡，眨眼变得差不多有马那么高，神气极了！
那小伙的魂还迷迷瞪瞪的，我瞅准他脑门儿，“啪”地就是一巴掌，他“啊呀！”一声，总算清醒了点。我赶紧喊：“别嚷嚷！赶紧抱住这只鸡！听见什么、看见什么，绝对不许回头、不准应声，闭紧眼睛趴稳了就成！”他吓得哆哆嗦嗦，但还是手忙脚乱地扑上去抱紧了鸡脖子。
就在这一瞬间，我猛地觉得一股力量拽了我一把，再一睁眼，好家伙，我还是站在原地，压根没动过，手里还抱着那只鸡呢。
我不敢耽搁，一手搂紧公鸡，另一只手抄起那小子提前备好的衣服，赶紧做最后一步，我把手指伸进蓝盆的水里，顺时针猛地搅动起来，水打着旋儿越转越急。我把衣服按进水里，顺着漩涡转圈，嘴里大声念着招魂咒，一遍遍喊他的姓名：“刁成业，回来哟！土地爷您行个方便，弟子要收魂，请开个方便之门 ！阴曹地府守关阴差鬼神通过关口别拦着！事儿办完定当答谢！”
念着念着，我好像真透过那盆水，模模糊糊看见了，另一只手猛地往水里一掏、向上一抓！就在这时，大公鸡扬颈高啼：“喔喔喔——！”
“妥了！”我心头一喜，觉得真捞着点什么了，赶紧往那小子身上一拍、一按，“快回去！”紧接着又念起安魂咒。
说来也真奇，刚做完这些，床上那原本像睡着了似的人猛地抽了口气，大叫一声，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我长舒一口气，对他说：“没事了，魂给你叫回来了。这只公鸡是你的恩人，明天一早，记得找处好地方放生，千万别亏待了它。”
沈书昀瞪大了眼睛，她虽然知道我干这行儿，但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办事”的过程，还是让她心里一阵发毛又兴奋
刁成业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又摸摸脸，仿佛不敢相信：“师傅……我、我好像……身上轻松多了……”
我点点头：“今晚先这样，明天上午再来茶馆，我给你去去阴气。”
第二天上午，阳光正好。我在茶馆后院空地上，让他站着别动。我找了些干草烧成灰，又用泡了朱砂的白酒调了红线，系在刁成业的左手中指上。
沈书昀好奇地在一旁帮忙递东西。我用草木灰绕着男人画了一个圈，然后点上香，手指掐诀，口中念诵着听不懂的咒文。接着，我对着刁成业的头顶和后背吹了三口气，又用力拍了三下。
阳光底下，我看见他身上似乎有什么灰蒙蒙的东西散开了些，他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起来。
做完这一切，我有些疲惫。把剩下的草木灰和朱砂混好，用红布包起来，递给刁成业：“贴身带着。以后多晒晒太阳，内衣穿红色的。你那工作地方阴气重，就得靠自身阳气顶住。”
刁成业千恩万谢，几乎要跪下来。
等他走后，沈书昀才凑到我身边，眼睛亮晶晶的：“哥，你刚才太厉害了！那个……碑王教主，真能带你下阴曹啊？”
我正喝着水，闻言笑了笑，笑容里有些疲惫，也有些说不出的东西：“有些事儿啊，信则有，不信则无。咱就是尽量帮一把，结个善缘。”
沈书昀却还是一脸崇拜：“可我刚才真的感觉……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特别有气势！”
我放下茶杯，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慢悠悠地说：“这世上啊，有些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咱得敬着。做人做事，心存善念，比啥都强。”
沈书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经过这一晚，她觉得自己好像窥见了这个世界另一面的一丝缝隙，神秘、幽深，一直在写他的故事，却也是第一次真正见识到这种神秘能量。
沈书昀心里的话：没想到，七月十五这天从茶馆晚走了一会儿，却给我来了个特别节目，第一次亲眼目睹了蔡京给人平事儿，这回不是他口述的素材，好真实，好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