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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顺天府风闻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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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刑部大堂,肃穆庄严。午后偏斜的阳光透过高窗,在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投下几道狭长而明亮的光带,光带中尘埃缓慢浮动,如同时间具象化的流逝。堂内阴凉处仍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凝气息,那是无数案卷卷宗和过往审决积淀下来的威压。

衙役黄虎与孙龙带着一身从天津卫官道上疾驰而归的尘土气息,踏入了这森严之地。两人的官靴沾满泥泞,裤腿边缘被风尘染成灰黄,脸上不仅有着连续奔波带来的疲惫,眉宇间更凝结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沮丧。他们快步走到堂下,抱拳行礼,动作间带起细微的尘土。

关震端坐于大堂正中的紫檀木公案之后,身着绯色官袍,补子上绣着獬豸,象征公正严明。他国字脸膛,面容沉静,目光锐利如鹰,不怒自威。戚睿涵则坐在左侧旁听的位置,一身月白色直裰,显得清雅从容,只是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见到二人归来,堂上二人的目光皆投了过去,带着询问之意。

黄虎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因干渴而显得有些沙哑:“大人,卑职与孙龙奉命前往天津卫查访钱婆下落,遍寻其常去的茶馆、住处以及所有能打听到的亲友邻里,皆无所获。”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困惑与无奈,“那钱婆……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左邻右舍也都说最近几日未曾见过她,无人知晓其具体去向。”

孙龙在一旁补充,他的声音稍显急促,试图将查访的细节说得更清楚:“我们仔细询问了茶馆周边的住户和商铺,多数人都说约莫四五日前,还见过钱婆照常开门经营茶馆,沏茶送水,与往常并无二致,言谈举止也看不出任何异常。但自三日前,方举人声称从她那里得到关于牛风的消息之后,便再无人见过她的踪影。她那间小小的茶馆门扉紧锁,我们从门缝窥视,屋内陈设整齐,并无打斗或匆忙离去的凌乱痕迹。”

关震那张国字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仿佛一潭深水,唯有右手手指在坚硬的紫檀木案几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而沉闷的“嗒、嗒”声,每一声都似乎敲在听者的心上。

戚睿涵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心中那股自接手此案便隐约存在的不祥预感,此刻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关键证人钱婆的离奇失踪,使得方杰民那份孤证变得岌岌可危,失去了最直接有力的佐证,也让案件刚刚浮现的一丝线索骤然中断,仿佛被人凭空掐断。他沉吟片刻,开口道,声音清朗而冷静:“钱婆在此刻失踪,绝非巧合。要么是有人洞悉了方杰民的举动,抢先一步将其控制或……灭口;要么便是她自知失言,泄露了不该泄露的秘密,畏祸潜逃。无论是哪种情况,眼下我们想从她这里打开缺口,怕是难如登天了。”

关震微微颔首,对他的判断表示认可,声音沉稳如山:“钱婆这条线既然断了,眼下唯一的突破口,便是那狱中的知情人。方举人提及,消息是由钱婆转达,而知情人索要千贯钱财。此人必是狱中知晓内情,且贪财之辈。”他深邃的目光扫过堂下风尘仆仆的黄虎和孙龙,“你二人此行辛苦,暂且下去歇息,用些饭食。接下来,本官要亲自问问那当日看守牛风的狱卒,以及负责验明正身的狱医。”

黄虎、孙龙躬身领命,退了下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堂中渐行渐远。

不多时,狱卒王三与狱医乔老六被传唤至堂下。王三是个面色黄瘦、眼神有些飘忽不定的中年汉子,身上的号服显得空荡荡的,站在那里,手脚似乎不知该如何摆放。乔老六则年近五十,身材干瘦,留着几缕稀疏发黄的山羊胡,一双眼睛半开半阖,看起来颇为老成持重,又带着几分医者特有的矜持。

关震并未绕弯子,直接问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王三,你且将罪囚牛风在狱中染病直至身亡的经过,细细道来,不得有任何遗漏。”

王三似乎早已准备好说辞,闻言立刻躬身,语速流畅地回答:“回大人话,约莫四个多月前,正是春寒料峭之时,天牢里湿气尤其重,牛风那厮身子骨本就虚胖,不甚健壮,便染了风寒。起初只是咳嗽流涕,小人也没太在意,只按惯例给了些寻常姜汤。谁知后来他便发起高烧,卧床不起,呻吟不止。小人不敢怠慢,立刻按规矩上报,也请了乔大夫来看诊。奈何他病情来得凶猛沉重,汤药喂进去便吐出来,如此捱了七八日光景,便一命呜呼了。小人所言句句属实,狱中皆有记录可查。”他话语虽然流畅,却缺乏应有的细节和情感,仿佛在背诵一篇与自己无关的文书,眼神始终游移,不敢与关震对视。

关震不动声色,又看向乔老六:“乔大夫,是由你亲自验明正身,确认牛风已死?”

乔老六不慌不忙地捋了捋他那稀疏的山羊胡,慢条斯理地道,带着一种职业性的笃定:“回大人,确是老夫亲自查验。当时牛风面色青黑,唇口发紫,肢体已然僵直,触之冰凉,探其鼻息、脉息,皆已全无。依老夫数十载行医经验判断,确系风寒入里,引发内痨,最终导致气血衰竭而亡。老夫敢以项上人头担保,绝无错漏。尸身当时便由牛家派人领回安葬,此事已了结数月矣,不知大人为何旧事重提?”

戚睿涵在一旁静静观察,他注意到王三在回话时,垂在身侧的右手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又迅速放开;而乔老六虽然语气笃定,措辞严谨,但眼神却始终低垂,或望向一侧,避免与关震的目光直接接触。他心下明了,这两人要么是事先得了好处,统一了口径;要么便是受了某种不可抗拒的威胁,心中有鬼。仅凭眼下这般常规问话,恐怕难以撬开他们紧闭的嘴。

关震自然也看出了端倪,他久经官场,审案无数,对于这种闪烁其词早已司空见惯。但他并未立刻发作,只是将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实质般压在王三和乔老六身上,沉声道:“你二人需知,牛风一案,已上达天听。若此刻所言有不实不尽之处,便是欺君之罪,届时牵连甚广,绝非你二人所能承担。”

王三与乔老六闻言,身体皆是一颤,脸色微微发白,连称“不敢”、“小人(老夫)绝无虚言”,咬定之前的说辞不变。

这第一次问询,终究是无功而返。关震挥挥手,让二人退下。看着他们几乎是小跑着离开大堂的背影,堂内陷入短暂的沉默。窗外,天色正渐渐暗淡下去,暮色如同研浓的墨汁,缓缓滴入清水中,晕染开来,吞噬着最后的天光。衙役悄无声息地点亮了几盏牛角灯笼,昏黄的光线在愈发浓重的暮色中挣扎,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关震转向戚睿涵,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元芝,看来此二人心防甚严,早已做好准备。若无确凿证据或旁人指证,单凭言语,难以让他们吐露实情。”

戚睿涵点头,指尖轻轻划过微凉的茶杯边缘:“关大人所言极是。如今看来,方举人口中的那个‘知情人’,便是关键。必须设法让他主动现身,或者,找出他是谁。”

他们再次请来了方杰民。这位丧子的老举人,虽然面容憔悴,眼神却依旧坚定。关震仔细盘问他当日钱婆传达消息时,是否更具体地提起过知情人的情况,或者除了要钱,还有什么其他的条件或特征。

方杰民凝神思索了片刻,花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随后他抬起头,拱手道:“回大人,钱婆当时来得匆忙,说得也颇为隐晦。但她确实明确说过,那知情人这次不能白帮,要我务必准备一千贯钱作为报酬,他才肯将牛风未死、李代桃僵的实情和盘托出。至于其他……学生当时听闻此事,心神激荡,也未及细问,如今想来,甚是悔恨。”

戚睿涵在一旁听着,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转向关震提议道:“大人,由此可见,这个知情人定是贪财之人。既然他想要钱,我们或许可以投其所好,发布一则重金悬赏的通告,以查案之名,引他上钩。只要他还在京城,听闻消息,很难不动心。”

关震眼中精光一闪,抚掌道:“不错!此计大妙。重利之下,人心易动。”他当即下令,“来人,即刻拟写告示,言明刑部为彻查一桩旧案,特此悬赏。三日内,若有知悉天牢囚犯牛风一案关键内情者,前来刑部密报,一经查证属实,立赏白银五百两!着令在顺天府各主要街巷、衙门内外广为张贴,务使消息迅速传开。”

此令一出,刑部这台庞大的机器立刻运转起来。不过半日工夫,盖着刑部大红关防的悬赏告示便贴满了京城各处人流密集的告示墙。五百两雪花银,对于寻常小吏、衙役或是升斗小民而言,无疑是一笔足以改变命运的巨富。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块巨石,瞬间在顺天府的各条街巷、衙门内外泛起了巨大的涟漪。茶楼酒肆、街头巷尾,人们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着这突如其来的巨额悬赏,猜测着“牛风一案”究竟藏着怎样的隐秘。

然而,期望中踊跃举报的场景并未立刻出现。第一天在表面的喧嚣与暗地里的涌动中过去,刑部大堂前依旧冷冷清清,并无一人前来密报。关震与戚睿涵坐在堂后书房,听着属下的回报,心中都有些沉重。莫非那知情人并不在京城?或是幕后黑手的势力之大,已让知情人纵然心动,也不敢妄动分毫?

这种沉闷的等待,一直持续到第二日下午申时左右。一名负责在外探听风声的衙役匆匆回来禀报,说刑部下属天牢的一个名叫胡强的司狱捕快,今日当值时,曾多次向关系较好的同僚旁敲侧击地打探赏银之事,询问消息是否可靠、银子何时能兑现等细节,言语间颇有意动之色。但奇怪的是,随后不久,他便借口外出办理公务,离开了衙门,至今未归。

“胡强……”关震手指轻扣桌面,沉吟道,“此人是天牢的捕快,直接管辖囚犯,确有可能是知情者。他既已意动,为何不直接来刑部禀报,反而借口外出?”

戚睿涵心中一动,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升起:“恐怕他是心中犹豫,想寻个稳妥之处仔细思量,或是……需要与什么人商议后再做决定。又或者……”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他已在来的路上,却遇到了什么我们意想不到的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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