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旧疾新伤(2 / 2)
“好了。”苏晚用酒精棉擦净伤口,敷上她配的生肌散,“这三天别沾水,每日换两次药,半个月就能下地。”
老军士吐掉布团,咧嘴笑出一口黄牙:“比当年挨箭那会儿痛快多了!大夫,等我腿好了,给您送两坛我自酿的枣酒!”
第二日清晨,医馆门口果然围了好些人。
赵德昌穿着月白直裰,摇着折扇站在最前头:“各位街坊看看,这苏大夫动起刀来比刽子手还狠,昨儿那老军的腿都被剜得见骨头了,指不定过两天就得烂得更厉害!”
“放屁!”张铁匠扛着铁锤挤进来,胳膊上的刀疤在太阳下泛着光,“我上个月被马踢断腿,就是苏大夫用刀给我接的骨,现在能扛两百斤铁!”他转头冲医馆喊,“苏大夫,让那老军出来说两句话!”
门帘一掀,老军士柱着拐杖走出来。
他右腿裹着雪白的纱布,走路虽慢,却没了昨夜的佝偻。
他冲人群拱了拱手:“各位兄弟,我这腿疼了十年,昨夜苏大夫给剜了烂肉,今儿早上就觉着轻快了!赵大夫要是有本事,十年前怎么不帮我治?”
人群里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赵德昌的脸涨得通红,折扇“啪”地合上:“你、你这是运气!”他瞪了眼缩在墙角的药童,“走!”
三日后,李主簿带着两个书吏来了。
他站在老军士跟前,弯腰仔细查看伤口——结痂的边缘泛着淡粉,没有红肿,没有渗液,确实是在往好里长。
“苏大夫,”李主簿直起腰,捋了捋胡须,“这例医案我要记进医署档案。旧伤感染的治法,《千金方》里只说‘敷药待腐肉自脱’,您这刀剜腐肉的法子,倒是开了条新路子。”
老军士忽然把拐杖往地上一杵:“苏大夫,我有句话憋了三天。”他浑浊的眼睛亮得惊人,“若我年轻十岁,定要拜你为师!跟着你学这手剜腐肉的本事,将来上了战场,能多救几个兄弟的腿!”
苏晚愣住了。
晨光透过窗纸洒在她脸上,把眼底的波动照得清清楚楚——她忽然想起现代急诊科里,那些抢在死神手里抢人的日日夜夜;想起逃荒路上,母亲咳着血教她认草药时的眼神;想起顾昭把医案递给她时,指节上淡淡的刀疤。
“李主簿,”苏晚收回目光,声音里多了几分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坚定,“医署最近是不是要开个什么会?要是需要我说说这治法……”
李主簿抚掌大笑:“正要和你说这事!下月初八,医署要开个验方会,到时候你把这旧伤的治法好好讲讲。”他冲书吏使了个眼色,“走,咱们回衙整理医案去!”
老军士拄着拐杖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
苏晚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听见顾昭在身后说:“他那句话,倒提醒我了。”
“提醒什么?”
“提醒我该去打副新拐杖了。”顾昭的声音里带着笑,“等你成了活死人医,求你看病的人得从城门排到医馆,没根结实的拐杖,怎么给你轰那些挤破头的?”
苏晚转头,正撞进他含笑的眼底。
外头的蝉鸣忽然响了起来,混着药炉里飘出的艾草香,把这清晨的光阴熏得暖融融的。
可她知道,这暖融融的底下,暗潮才刚翻起水花——赵德昌不会罢休,医署的验方会更不会风平浪静。
但没关系,她有的是办法,让那些质疑的声音,都变成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