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遇鬼10(2 / 2)
我们静静地站着,看着那两座安静的坟茔,和中间那片愈发青翠的茵陈。
忽然,一阵极其轻柔、带着暖意的晚风,毫无征兆地拂过山坡,温柔地卷起地上尚未冷却的纸灰,将它们吹得更高,更远,散入漫天霞光之中,消失不见。
几乎在同一时间,我感觉到,一直萦绕在心头、若有若无的那份沉重感,那份被注视的感觉,如同被这阵风彻底吹散了一般,骤然消失了!
周身一下子变得无比轻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我爹和三叔显然也感觉到了,他们不约而同地长长舒了一口气,那口气悠长而顺畅,像是憋闷了四十九天,乃至四十年,终于得以痛痛快快地呼了出来。
三叔抬手,用力揉了揉发红的眼眶。
我爹则对着坟头,再次深深鞠了一躬,这一次,他没有说话,但所有的忏悔、祈求、告别,都融在了这一躬里。
我们转身下山,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向回家的路。
走到村口,正好遇见拄着竹竿等在那里的陈瞎子。
他面向我们,深陷的眼窝动了动,干瘪的嘴角似乎向上弯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微弱的、近乎慈悲的弧度。
“尘归尘,土归土。”他沙哑的声音在晚风中显得格外平和,“这段因果,暂且了了。回去后,把门口那镜子取了吧。好好过日子。”
我们郑重地向他道谢。
回到家,我爹亲手摘下了门楣上那面挂了许久的铜镜。镜子背面落满了灰尘,他仔细地擦拭干净,然后将它收到了柜子深处。
当晚,我们一家坐在一起,吃了一顿久违的、像样的晚饭。桌上依旧沉默,但那沉默里,不再有恐惧和压抑,只有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重新开始的小心翼翼的希望。
夜里,我躺在炕上,窗外月明星稀,万籁俱寂。
我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这是四十年来,陈家第一个,真正安宁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