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垂死病中惊坐起(下)(2 / 2)
愿你所愿的笑颜 \/
你的手我蹒跚在牵 \/ 请带我去明天
副歌(重复):
如果说 \/ 你曾苦过我的甜 \/
我愿活成你的愿 \/
愿不枉啊 \/ 愿勇往啊 \/ 这盛世每一天 \/
山河无恙 \/ 烟火寻常 \/ 可是你如愿的眺望 \/
孩子们啊 \/ 安睡梦乡 \/ 像你深爱的那样
一整遍唱下来,众人互相看了看,长长舒了口气。嗯……顺是顺了不少,结构也丰满了,意象和意境也都出来了。但是……
陈野的小眉头依旧没有完全舒展,他抱着膝盖,小声说:“那个……‘史诗感’……好像摸到一点点边了,但总觉得还是差了点最关键的火候?特别是那个‘愿’字,里面应该包含的那种最深切的祈盼、最郑重的传承的味道……浓度还是不够?像……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在看很美的风景,清晰又不够真切?” 他努力寻找着更准确的表达。
时间悄然流逝,窗外的天色开始泛出暖黄……
当大家反复练习、唱到副歌高潮部分“山河无恙烟火寻常,可是你如愿的眺望?孩子们啊安睡梦乡,像你深爱的那样……”时,连续试了几次,所有人都感觉情感像是被什么东西卡在了半山腰,死活冲不上那个应有的、震撼人心的顶峰,憋得人胸口发闷,却又无力突破。
“感觉……‘山河无恙’这段,直接跟在‘盛世每一天’后面,旋律和情绪的衔接上还是有点……生硬?” 姜姜皱着眉头,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反复尝试各种过渡和弦和连接句,弹出来的效果不是像上楼梯突然踩空,就是像开车时猛踩了一脚刹车,流畅度总是不对,“缺了一个自然的、能让情绪逐渐攀升的台阶,直接蹦上去容易扯着……而且后面这词的气势和前面有点脱节……”
“是啊,” 陈静也苦恼地抓了抓她那头本就有些凌乱的短发,几缕发丝黏在光洁的额头上,“空灵,祈盼,史诗感……这三个要求像三座大山压下来。我感觉我的吉他弦再这么弹下去,不是弹出大悲咒的调调,就是弹出跳大神的节奏了。” 她做了个夸张的弹棉花的手势,试图活跃一下沉闷的气氛。
黄文文更直接,哀嚎一声,夸张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仿佛要把那点可怜的灵感直接从脑袋里薅出来:“空灵!祈盼!史诗感!夭寿啊!我感觉我的鼓点再这么敲下去,不是像在给谁超度亡灵,就是像在咚咚咚地召唤什么不得了的神龙了!” 她甚至拿起鼓棒,对着空气有气无力地做了个敲木鱼的姿势,嘴里配合着发出“梆……梆……梆……”的虚弱拟声。
陈野也忍不住加入了“薅头发”大军,小脑袋都快被自己挠成鸟窝了。他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无情地指向了傍晚五点,窗外的阳光都变得慵懒而金黄,像是给房间里的焦急和疲惫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嘲讽。
一直默默旁听、兼任“零食投喂官”和“萝莉保育员”的刘玉萌,看着这群才华横溢但也快被这首《如愿》榨成“人干”的年轻人,终于看不下去了。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种“老娘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还多”的淡定,开口打破了僵局:“我说……各位才子才女,咱们是不是钻进牛角尖里了?闭门造车,车轱辘磨秃了也未必能造出来啊。写歌编曲这种事,谁家不是以月为单位慢慢磨的,哪有像你们这样,恨不得一天之内就憋出一首传世经典的。要不要……试着找个场外援助?问问真正经验丰富的大佬?”
姜姜的眼睛瞬间像通了电的灯泡,唰地亮了:“对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小柯师兄!他以前在学校专业课门门第一,编曲作曲基本功扎实得可怕,这两年进了红星,跟着那些顶尖大佬身边学习和实践,眼光和手段肯定更厉害了!” 她立刻从自己随手扔在沙发上的帆布包里,翻出那部象征着90年代中后期“土豪”身份的摩托罗拉翻盖手机,“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姜姜按了免提键,小柯那爽朗又带着点熟悉调侃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还有混音台推子的声音,像是在录音棚里:“喂?姜姜?稀客啊今天怎么想起师兄我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师兄,救命啊,十万火急!!” 姜姜一秒切换成苦情求助模式,声音里带着真实的焦急和刻意渲染的哭腔(一半是真急,一半是演技)。然后,她眼角余光瞥见旁边的陈野正对着她疯狂比划一个大大的“叉”的手势,还拼命指着自己的脑袋,嘴巴无声地张合。姜姜瞬间福至心灵,小脑袋瓜一转,立刻戏精附体,语速飞快地改口,语气变得更加沉重甚至带上了哭音:
“是……是陈念一老师,他……他受最近沿海这边紧张局势的影响,忧思过重,郁结于心,在呕心沥血连续创作了四首成品爱国歌之后,身体本来就透支了。这次他又留下了一份名叫《如愿》的歌曲草稿……念一老师他……在创作这首歌的时候,情绪过于激动,悲愤交加,直接就晕了过去,前天被家人发现后十万火急地把我们几个叫了过来,现在已经被家人紧急安排转去外地条件更好的医院静养就医了。可他临走前在病床上,还气若游丝、反反复复地交代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把这首歌完善好,尽可能地传播出去,他说……他说要以慰……以慰……” 姜姜恰到好处地卡壳了一下,迅速接上,“以慰他一片忧国忧民、却无力回天的赤诚之心啊!” 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跌宕起伏。
说完这段“声情并茂”、信息量巨大的“病危通知”,姜姜才调整了一下呼吸,语速飞快但条理清晰地把《如愿》目前遇到的具体困境——旋律衔接的不自然、情感升华乏力、以及始终无法达到预期的“空灵祈盼史诗感”的高度——详细描述了一遍。“……我们现在就感觉旋律的走向和歌词想要表达的宏大意境有点貌合神离,像是两张皮。后面的升华部分总觉得差那么临门一脚的关键力气,接不上前面的深情铺垫和承诺,也完全达不到念一老师昏迷前反复强调的那个……那个‘空灵祈盼史诗感’的珠穆朗玛峰高度……” 姜姜做了一个极其精辟(且极度夸张)的总结。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达五六秒的沉默,只能听到轻微的电流声和远处模糊的音乐声。小柯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已经完全收起了玩笑,变得无比严肃、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担忧和敬意:“嘶……念一老师他……唉,真是…… 保重身体啊,国士无双,真是国士无双……嗯,我明白了。念一老师留下的这几句核心词……‘愿你所愿的笑颜’、‘活成你的愿’、‘山河无恙是你如愿的眺望’……这立意,这格局,太高了,太深了。这种主题的歌,最难的就是把这种宏大的家国情怀、深沉的血脉传承和历史厚重感,与细腻真挚的个人情感完美地水乳交融,还要在音乐结构上有起伏、有层次、有铺垫,最终找到那个能一瞬间直击灵魂、引起全民共鸣的‘爆点’!”
他顿了顿,似乎在电话那头飞速地思考,手指可能无意识地在敲打着什么:“这种级别的创作难题,一时半会儿,我这边也很难立刻给出特别具体、能立竿见影的解决方案。这样,你们抓紧时间,把目前已经确定的词曲框架,不用多精致,就大概哼唱一遍,录个小样发给我,我马上拿给社里的几位‘老法师’听听,集思广益。对了,” 他声音突然提高了一点,带着一丝兴奋,“窦哥最近好像也在琢磨类似题材、带有民族和史诗意味的东西,或许他对这种宏大叙事和音乐结合能有更独到的见解和感觉。”
“窦唯”这个名字像一道耀眼的闪电,瞬间劈亮了沉闷的创作室,几双原本被疲惫和困惑笼罩的眼睛,霎时间亮起来,那可是窦唯啊,摇滚圈里封神已久、音乐品味和造诣都深不可测的真·大神。
“太好了,师兄,大恩不言谢,回头请你吃大餐!” 姜姜激动得声音都劈了叉。
“客气什么,念一老师的事就是我们红星的事,义不容辞,不过……” 小柯的声音又染上浓浓的担忧,“念一老师的身体……真的确定没大碍吧,需要京城这边帮忙联系最好的医院或者专家吗,千万别客气!”
“啊,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姜姜吓得差点跳起来,赶紧对着电话摆手,虽然对方看不见,“家里人安排得很周到,就是需要绝对静养,绝对不能被打扰,对,静养。静养最重要!” 她一边说一边朝屋里的其他人疯狂使眼色。
电话那头,黄文文已经捂着嘴,憋笑憋得整张脸通红,肩膀剧烈地抖动,差点从凳子上滚下去。陈静假装被口水呛到,猛地扭过头对着墙壁无声地咳嗽,肩膀也在微微发颤。苏苏则双手合十,一脸“罪过罪过,我们撒谎了”的愧疚表情,耳朵尖都红了。刘玉萌最为淡定,只是推了推眼镜,默默地从零食袋里又拿出两块凤梨酥,塞进旁边两个完全在状态外、只是觉得姐姐们表情很好玩的小萝莉手里。
“行,那你们尽快发我,我这边随时等着。念一老师那边,一有消息,务必告诉我!保重!” 小柯的语气充满了真诚的牵挂。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创作室里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安静。几秒钟后。
“噗……哈哈哈哈哈哈!” 黄文文第一个彻底憋不住了,拍着桌子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声,“郁气难消……晕了过去……气若游丝……忧国忧民……姜姜,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编故事的能力比你弹键盘牛多了,你这张嘴真是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要是真有个念一老师在听到了这话,怕不是要‘垂死病中惊坐起’,跳起来找你算账啊,哈哈哈哈!”
陈野的小脸彻底黑成了锅底:“……” 他感觉自己的风评、健康状况以及精神状态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毁灭性的严重诋毁。他低头看了看手心里那颗被林可依塞过来、已经有些软化的大白兔奶糖,又抬头看了看墙上指向傍晚五点的挂钟,窗外是温暖的落日余晖……算了,他深吸一口气,为了《如愿》能真正如愿,为了能惊动窦大神出手,这口“病危”的锅,他陈念一……咬牙背了!
他只希望,窦唯大神真能如传说中那样给力,不然他这“病”可就白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