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铜盒藏毒(1 / 2)
第四部 第三十八章:铜盒藏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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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弹撕裂死寂,灼热的金属紧贴着郑永背靠的瓦砾堆擦过,带起的尖锐气流和飞溅的碎石屑抽打在他脖颈上。腥咸的血气瞬间涌上喉头,混合着巷弄深处垃圾腐烂的酸臭和砖石粉尘的呛人味道。驳壳枪冰冷的金属外壳瞬间抵紧掌心,汗水浸湿的纹路传递着细微的震颤。他没有探头,更没有试图还击——逆光的位置,敌暗我明!枪手必然占据高处优势射击点!刚才那试探性的一枪,目的就是逼他暴露位置!
郑永蜷缩着身体,将自己完全隐藏在杂乱堆叠的砖瓦石块之后,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每一次搏动都牵动着右臂伤口撕裂般的剧痛。他屏住呼吸,所有的感官都向外延伸,捕捉着空气中最细微的波动。左侧上方!弄堂斜对面,第三排歪斜的木板棚屋群深处,一扇没有玻璃、用破烂木板虚掩着的二楼小窗!一根细长的、闪着金属幽芒的枪管正静静地探出,指向他赖以藏身的瓦砾堆!瞄准镜?还是射击孔?对方极其沉着,一枪未中,竟能如此迅速地重新隐匿,如同融入阴影的毒蛇。
怀中的铜盒冰冷坚硬,棱角硌着肋骨。这是唯一的线索!绝不能丢!更不能死在这里!郑永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视着周围逼仄的环境——弄堂狭窄,两侧是高耸的晒台和晾晒衣物的竹竿,形成压抑的甬道。棚屋的阴影在午后阳光下切割出浓重的墨块。他猛地吸一口气,双腿肌肉瞬间绷紧如钢索!没有预兆,他整个人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骤然向右侧猛地翻滚!动作迅捷如狸猫,带起一片碎石尘土!
“砰!砰!”几乎在他启动的同时,两声沉闷的枪响接踵而至!第一颗子弹凶狠地钻入他刚才藏身之处前方的泥地,炸开一个深坑!第二颗子弹则擦着他翻滚时扬起的衣角飞过,狠狠钉在对面的青砖墙上,火星四溅!开枪的间隙!枪手需要重新瞄准!这就是稍纵即逝的生机!
借着翻滚的势头,郑永并未停歇,单手在地上一撑,身体几乎平行于地面向前疾窜!目标直指弄堂更深处、几堆散发着霉烂气味的巨大垃圾筐!棚屋区上方,那支索命的枪管迅速移动调整,试图再次锁定这个在死亡线上高速移动的目标。“砰!”第三颗子弹呼啸而至,狠狠击打在郑永身侧不足半尺的墙角,碎砖块如同霰弹般爆开!灼热的碎片溅射在他脸上,火辣辣地疼!他猛地一个矮身鱼跃,狼狈却精准地扑入了那几个散发着恶臭的垃圾筐之后!腐烂的菜叶、腥臭的鱼内脏和污浊的汁液瞬间沾满一身。他蜷缩在浓重的腐臭屏障之后,驳壳枪枪口死死指向斜上方那个致命的窗口。
窗口处,似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愤怒的啧舌声。枪管并未立刻收回,依旧固执地指向垃圾筐区域,显然在判断猎物是否会再次移动。僵持!每一秒都无比漫长,汗水混合着污垢从额头滑落,刺得眼睛生疼,右臂的伤口在连续的剧烈动作下渗出的温热液体浸透了临时包扎的布条。怀中的铜盒,此刻仿佛一块沉重的烙印,紧紧贴在心口,冰冷又滚烫。棚屋深处那个如跗骨之蛆的狙击手,绝不会放弃。是冒险突围,还是等待夜幕降临?每拖延一秒,铜盒内的秘密就多一分被湮灭的危险,死亡的阴影也更深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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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总领事官邸地下佣人房那扇厚重的橡木门紧闭着,隔绝了外界一切声响。门上镶嵌的磨砂玻璃被一层浓重的阴影完全覆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如同绷紧到极限的钢丝,每一次轻微的呼吸都会让它发出危险的呻吟。惨白的白炽灯投射下冰冷坚硬的光线,将屋子中央那个簌簌发抖的身影切割拉扯,影子扭曲地印在粗糙的水泥墙上,像是某种挣扎的怪物。
阿桂嫂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手死死抱住膝盖,试图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却无法抑制身体剧烈的、如同筛糠般的颤抖。粗布围裙的下摆早已被她自己撕扯得不成样子。她脸色蜡黄,嘴唇乌紫,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瞳孔涣散地凝视着地面一块斑驳的水渍,仿佛那里就是地狱的入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濒死般的抽噎,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嗬…嗬…”声。
沙利叶如同铁塔般矗立在她面前,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大部分光源,投下的巨大阴影完全将阿桂嫂吞噬。他没有弯腰,没有提高音量,只是微微低着头,那双钢灰色的眼睛死死锁定着阿桂嫂涣散的眼眸。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斥责,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手术刀般冰冷的审视和穿透骨髓的压力。那目光仿佛有形之物,一点点剥离着阿桂嫂最后的精神防线。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流逝,只有阿桂嫂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和越来越急促的抽气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如同丧钟的前奏。
“t-739。”沙利叶的声音终于响起,低沉沙哑,每一个音节都像是铁块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清晰得令人心悸。“钱,给了王秀兰。这笔钱,让你做了什么?”这不是询问,而是冰冷的事实陈述,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他向前微微倾身,阴影更加浓重地压迫下来。
阿桂嫂猛地一哆嗦,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针狠狠刺中。她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抽气,像被扼住喉咙的鸡。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泪水混合着冷汗疯狂涌出,在蜡黄的脸上冲出污浊的沟壑。“没…没做什么…真的…”她的声音破碎变形,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就是…就是夫人…夫人失踪前三天…那人…戴着皮手套…塞给我一张叠好的纸…让我…让我夹在给夫人的晚报里…”
“那人?”沙利叶的眼神如同淬火的刀锋,瞬间钉死在她脸上,“什么样子?在哪?”
阿桂嫂浑身剧震,仿佛被电流击中,双手死死抠住自己的膝盖,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不知道…不知道样子!”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厨房后门…天擦黑的时候…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鸭舌帽…围着围巾…声音…声音是哑的…像破锣…他手里…手里还捏着一张…汇丰银行的汇单…就是…就是那个t-739!他…他说…不照办…就…就让我儿子的手…和码头那个断了手指的苦力一样…”她终于崩溃,巨大的恐惧冲垮了最后一丝理智,“放过我儿子…求您…领事大人…放过他…那纸条…后来…后来那人又找到我…逼我去…去宝昌典当行…赎一个…一个铜盒子…给了王秀兰…让她送走…送出去…” 沙利叶的眼神瞬间凝固。宝昌!又一个致命的交叉点!线索如毒蛇般死死缠绕上那家虹口的灰色典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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