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庇护(2 / 2)
林夕倒吸一口凉气。沈巍山教授的准备,远不止是提供一个藏身之所,他考虑到了生存、自卫,甚至是长期坚守的可能。他当年,究竟是在防备着什么?或者说,他预见到了怎样的未来?
她走到书桌前,拂去上面的灰尘。桌面上空空如也,但抽屉没有上锁。她拉开第一个抽屉,里面是几本泛黄的、与心血管医学无关的书籍,一些空白的笔记本和几支早已干涸的钢笔。第二个抽屉里,则放着一些电池(有些型号已经淘汰)、蜡烛、以及一个老式的、需要上发条的收音机。在第三个,也是最底下的一个抽屉里,她发现了一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扁平的硬物。
她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解开油纸上的细绳,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一本比蓝皮书更薄、封面没有任何字迹的黑色硬皮笔记本,以及一个扁平的金属盒。
她首先翻开黑色笔记本。里面的字迹同样是沈巍山的,但比蓝皮书里的更加仓促、凌乱,甚至带着一种绝望的潦草。记录的内容不再是医学研究,而更像是一本私人日记,断断续续,充满了对“他们”的恐惧、对“灯塔”程序的描述、对家人(尤其是年幼的沈延清)的担忧,以及……对自己参与“普罗米修斯计划”的深深悔恨。在其中一页,她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段:
“……‘催化剂’的本质并非治愈,而是强制进化,或者说,是定向的基因崩溃与重组。我们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却无法控制飞出的怪物。‘他们’要的不是医学进步,是武器,是超越凡人界限的力量……韩(指韩博明?)已生异心,赵(赵启明)沉迷于力量的诱惑不可自拔……我成了罪人……”
“……必须留下火种,留下警告。延清还小,不能让他卷入……若有一天,他或因我而遭遇不测,后来者能寻我留下的痕迹,揭开这黑暗的一角……‘金石’之地,是我能想到的、最后的净土……”日记在这里戛然而止。
林夕合上日记本,心情无比沉重。沈巍山教授在生命的最后阶段,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和负罪感。他预见到了“催化剂”可能被滥用为武器,却无力阻止。她的目光落在那个扁平的金属盒上。盒子没有锁,她轻轻打开。
里面没有文件,没有数据,只有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笑容温和、眼神清澈而睿智的年轻男子,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两三岁、眉眼精致的小男孩。小男孩手里拿着一个玩具听诊器,正好奇地往年轻男子胸口按。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俊逸的字:“给我的延清,愿你的世界,永远纯净如初。——父,巍山,于其两岁生辰。”
看着照片上沈延清幼年时天真无邪的脸庞,再看看沈巍山那充满期许的题字,联想到沈延清如今身陷囹圄、被迫注射危险物质的处境,林夕的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父辈的错误与野心,最终还是无可避免地降临到了下一代身上。她将照片小心地放回金属盒,连同那本黑色的日记一起,用油纸重新包好,紧紧抱在怀里。
煤油灯的光芒在地下室里安静地跳跃着,将这个尘封多年的庇护所映照得温暖而悲凉。
在这里,她找到了喘息之机,找到了补给,更找到了沈巍山教授深沉的父爱和那份迟来的、沉重的忏悔。
她将在这里度过这个夜晚,治疗伤口,补充体力,思考下一步的行动。手中的U盘和蓝皮书,肩上的责任,以及对沈延清的牵挂,都让她明白,这短暂的庇护,只是为了接下来,更艰难、也更决绝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