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选择的权力（1 / 2）

“守望者”空间站的接入舱内，陈时、林星海等人的意识如同被湍流冲回岸边的溺水者，猛地“弹”回了现实。神经交互接口断开时带来的生理性晕眩和意识层面的剥离感，让五人几乎同时干呕起来，脸色煞白，额头上布满冷汗。

“他娘的……那金属疙瘩……说话真难听……”陈时一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一边喘着粗气骂骂咧咧，但眼神里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悸动，以及被那个【锐角审视者】激起的强烈不服，“凭什么说我们撑不过第一轮？！”

林星海的状态稍好，但指尖仍在微微颤抖。他迅速将意识中记录下的关于“银河文明网络”、K-77星系陷落紧急通告、以及两个外星文明态度的关键信息，导出到空间站的主服务器。当那段关于“恐惧具象化失控”导致一个星系文明彻底“熄灭”的警告，伴随着亚马逊前线传来的、那越发清晰和庞大的“人类集体恐惧图腾”的实时能量图谱，并排显示在主屏幕上时，整个主控大厅再次陷入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先前因发现“宇宙社区”而带来的一丝兴奋，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干瘪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的、近乎绝望的压力。

“所以，‘荒芜’不仅能吞噬物质，还能利用……甚至是以智慧文明的恐惧为食？”一位刚从接入状态恢复的信息解密专家，声音沙哑地得出结论，脸上毫无血色。

“不仅仅是恐惧，”林星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分析，“K-77的案例表明，是‘失控’的恐惧。那个‘谐振音符’提到‘种子港’有‘意识聚焦’测试，而【锐角审视者】嘲讽我们精神结构松散……这说明，能否统合、控制文明内部的集体意识，尤其是负面意识，可能是通过‘种子港’检验，乃至在未来对抗‘荒芜’的关键！”

陈时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那我们更不能当缩头乌龟！那个破网络里虽然有几个嘴臭的，但好歹有信息！有情报！闭门造车，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必须接进去，了解更多‘种子港’的情报，看看其他文明是怎么应对的！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他的观点代表了空间站内许多军官和技术人员的心声——危机迫在眉睫，必须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哪怕需要冒险。

然而，几乎在同时，来自地球联合政府最高理事会的紧急通讯请求就接了进来。画面中，几位代表着地球各大政治实体的领导人面色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慌。显然，“银河文明网络”内的见闻和K-77星系陷落的消息，已经同步传回了地球。

“陈指挥官，林博士，”为首的一位白发苍苍但眼神锐利的政治家沉声开口，他是理事会现任轮值主席，“我们刚刚听取了简报。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严峻和诡异。”

“主席先生，”陈时立刻回应，“我认为我们必须保持接入‘银河文明网络’，这是获取关键信息、了解‘游戏规则’的唯一渠道！”

“但风险呢？”另一位来自人口稠密区域的代表立刻反驳，语气激动，“那个网络本身是否安全？我们暴露其中，会不会直接被那个‘荒芜’锁定？甚至……甚至像K-77那样，被它通过网络直接引爆我们内部的恐惧？！亚马逊那个东西（他指向副屏幕上扭曲的图腾）已经够危险了！我们不能拿整个文明的存续去赌！”

“不接入就不危险了吗？”陈时寸步不让，声音拔高，“‘荒芜’就在路上！一百五十年，听着长，但对于星际尺度，可能就是一次深呼吸的时间！我们现在连‘种子港’的门往哪开，里面是啥规矩都摸不清，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接入网络，至少能死个明白，甚至可能找到生路！”

“死个明白？陈指挥官，你的意思是，我们接入网络，可能加速死亡，但至少能知道原因？”另一位代表语气尖锐，“这算什么选择？这是自杀！”

“这是争取一线生机！”陈时吼道，“躲在壳子里就能安全吗？K-77难道没躲？结果呢？‘熄灭’！连个响动都没有！”

争论瞬间白热化。空间站内主张冒险接入获取情报的“接触派”，与地球方面更倾向于保守防御、优先处理内部恐惧图腾的“孤立派”，形成了尖锐的对立。通讯频道里充满了激烈的辩论、担忧的陈述和基于不同立场的风险分析。

林星海一直没有说话，他静静地听着双方的争论，目光不断在主屏幕的几个关键信息点上切换：不断加速的“荒芜”坐标、亚马逊那躁动不安的恐惧图腾、网络中存在其他文明的事实、以及【锐角审视者】那刺耳却现实的评价……

他理解陈时和“接触派”的急切，情报是生存的血液。他也理解地球方面的恐惧，未知的连接可能带来即时的毁灭。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对错问题，而是一个关乎文明走向的、无比艰难的抉择。

就在争论陷入僵局，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时候，林星海缓缓抬起了手。他的动作并不大，却莫名地吸引了大厅内和通讯频道另一端的全部注意力。

“各位，”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异常的平静，“我们是否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所有人都看向他。

“我们争论的焦点，在于是否要‘接入’这个网络。”林星海的目光扫过众人，“但我们接收到的‘回音’和协议，给予我们的，真的是一个‘是否接入’的二元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