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志更坚(1 / 2)
黑风口的清晨,雪停了,风却没歇,刮在崖边的枯草上,“呜呜” 声像低低的呜咽。
陆云许踩着冻硬的积雪巡逻,走到洞口那块凹陷的岩石旁时,脚尖踢到了个硬东西 ——
低头一看,是个油布包,压在石下,还压着张粗麻纸。
他弯腰捡起,油布包带着点夜露的凉意,却裹得严实。
展开粗麻纸,林卫国有力的字迹跃入眼帘,笔画硬挺,墨痕虽冻得发僵,却透着股让人安心的正直。
指尖拂过 “切勿冲动”、“再找他清算” 几个字,陆云许心里暖了暖 ——
大营里虽有李三石那样的蛀虫,却还有林卫国这样的战友,愿意冒着风险给他们送伤药、送灵石,这份情,比怀里的灵石还沉。
“陆哥,是什么?”
兰夜快步走过来,银发散在肩头,沾着点碎雪。
他凑到纸前,逐字看完,银眸里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坚定,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
“林将军说得对,现在不能跟李三石硬碰硬。等打退燕云军,我们一起找他算账,把他欠你的军功、晋升,还有欠弟兄们的粮草、伤药,都一一拿回来!”
陆云许点点头,指尖摩挲着纸边,把纸条叠好揣进怀里,又打开油布包 ——
里面的伤药还带着微凉的药香,是北凉军医特配的,比李三石送的过期药好上百倍;
三块标准灵石泛着温润的光,灵气纯净,正是补灵力的好东西。
“分给弟兄们。”
他把灵石递给身边的士兵,又把伤药交给照料伤员的老兵。
“伤重的先用药,灵石让灵力耗竭的弟兄先补补。”
士兵们接过东西,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没人多言,却都悄悄把灵石攥得更紧 ——
那不仅是灵力补给,更是大营里有人惦记着他们的证明。
老兵拆开伤药包,药香散开时,连洞里的空气都仿佛清新了些,他对着陆云许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
陆云许走到崖边,玄甲的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远处燕云军的营帐像一个个黑色墨点,散落在雪地里,虽看着密密麻麻,却再也吓不退他。
黑风口的寒风依旧凛冽,刮得脸颊生疼,可他的眼神却比崖壁上的冰棱更坚定,亮得像破晓的光。
他守在这里,从来不是为了李三石许诺的晋升,也不是为了那被锁进积灰柜子里的军功。
他只是想守住身后的十二城,守住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弟兄,守住兰夜眼中那道再也不会熄灭的希望之光 ——
那是他从黑暗里拉出来的星火,绝不能让它再被风雨浇灭。
李三石的打压,像一块磨刀石,磨去了他身上的浮躁,却磨不掉他心中的信念;
扣下的名利,像一阵刺骨的冷风,冻不住他胸腔里的热血,反而让他更清楚自己要守护的是什么 ——
是护国军的初心,是北境百姓的安宁,是弟兄们彼此托付的信任。
兰夜走到他身边,并肩站在崖边。
周身的灰雾不再是森冷的墨色,而是凝成一层淡淡的暖光,像一层薄纱,悄悄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寒风。
他侧头看着陆云许,银眸里映着远处的天际,也映着身边人的侧脸,轻声说:
“不管多久,我都跟着你。”
陆云许转头,看着少年眼中的坚定,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
也曾在绝境中迷茫,却因有人伸手相助而重拾勇气。
他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微微偏头,与兰夜一同望向远处的天际。
东方已泛起一抹鱼肚白,黎明正在驱散黑暗。
他们等着打退燕云军的那一天,等着护国军清掉蛀虫、重归清明的那一天。
黑风口的风再冷,也吹不散他们心中的火;
前路再难,也挡不住他们并肩前行的脚步 ——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信念不灭,只要彼此相依,就没有跨不过的险关,没有守不住的土地。
第四城的麦田在北境阳光下铺得极远,像匹被揉软的浅绿色绒毯,踩上去软乎乎的,带着刚化雪的潮气。
刚抽芽的麦穗顶着嫩黄芒尖,风一吹就漾开细碎波纹,麦叶的清香混着泥土的腥甜钻进鼻子里,是北境开春最踏实的味道。
可这片该养人的田,却被一道道新挖的沟渠切得方方正正 ——
沟深两尺,宽三尺,边缘的黑泥还黏着草根,用手一捏能挤出泥水;
沟底斜插的槐木杆排得齐整,木尖削得比矛头还利,晒得泛着浅黄硬光,像伏在泥里的獠牙。
田埂上的干草捆码得紧实,麦秆的碎末飘在风里,草捆间的锄头、犁耙沾着新鲜泥,木柄被攥得发烫,显然是刚从田里拔出来,土都没来得及蹭。
张大山蹲在田埂上,粗糙的手掌按在刚翻松的泥土里,指节粗大,老茧一层叠一层,比田埂上的石头还硬。
指缝里嵌着的麦种带着潮气,是今早他从瓦罐里舀的,颗粒饱满,本来要趁着墒情好,把东头那几分薄地种完。
燕云军要来的消息,是今早送粪的老周捎来的,话没说完,张大山手里的麦种就撒了半把,落在泥里,像撒了把碎珍珠。
“这地啊,种三年了。”
他声音沉得像埋在土里的犁头,指尖轻轻蹭过一株刚冒头的麦苗,嫩叶上的露水沾湿了指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