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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法理之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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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离临淄的第三日,稷下学宫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韩非入城时,并未引起太大轰动。他乘坐的是一辆朴素的马车,随从不过三五人,与那些前呼后拥的各国使节相比,显得格外低调。但他那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睛,以及手中始终紧握的一卷竹简,让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心生敬畏。

这位韩国公子,法家集大成者,以《孤愤》《五蠹》等篇章名动天下。其文风峻峭,思想犀利,直指人性之私、治国之要。此番游说列国,本意是推行“法、术、势”相结合的治国之道,挽救积弱的韩国。途经临淄,听闻稷下学宫有位“白先生”正与百家论道,便改了行程,前来一会。

“公子,那白辰连论三日,震动临淄。其‘境造人说’颇受士子追捧,连荀子都对其赞赏有加。”随行的门客低声禀报。

韩非面无表情,只是微微颔首。马车驶入稷下学宫时,他透过车窗,看到了明伦堂前广场上聚集的人群——足有数百之众,却秩序井然,无人喧哗。所有人都在等待今日的论道。

“倒有几分法度。”韩非心中暗评。

他下车,整了整衣冠。一身深色长袍,腰悬佩剑,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与白辰的素净青衫、孟子的布衣葛巾、庄子的随意洒脱都不同,韩非从头到脚都透着一种冷峻的严谨。

学宫博士淳于越早已候在门前,见韩非到来,忙上前迎接:“韩公子大驾光临,学宫蓬荜生辉。祭酒已在堂内相候。”

韩非只是淡淡点头,随淳于越步入明伦堂。

堂内,白辰已端坐主宾席。今日他依旧青衫素净,但腰间多了一枚玉佩——那是荀子前日赠的学宫客卿信物。荀子居主位,左右分别是孟轲、邹衍、腹?等各家代表人物。

见韩非入内,众人纷纷起身。即便立场不同,但韩非的才学与身份,值得这份礼遇。

“韩公子。”荀子率先开口,“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韩非执礼:“祭酒客气。韩非途经临淄,听闻百家论道,特来聆听学习。”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白辰身上。四目相对,两人都在打量对方。

白辰看到的是一个内心炽热却用冰冷包裹自己的求道者——韩非眼中那种对“秩序”与“强盛”近乎偏执的追求,与他记忆中的法家先驱商鞅、李悝一脉相承,却更为系统、更为深刻。

韩非看到的则是一个……看不透的人。白辰的眼神太过平静,平静得像深潭,既无儒家的热忱,也无法家的冷厉,也无道家的超然。那是一种包容一切的平静,仿佛世间万理,都在他心中有了位置,却又不执着于任何一理。

“这位便是白先生?”韩非开口,声音平稳无波。

“正是。”白辰起身还礼,“久闻韩公子大名,今日得见,幸甚。”

寒暄过后,众人落座。今日论道,因韩非的到来,主题自然转向了法治。

荀子作为主持,率先发问:“韩公子以‘法、术、势’治国闻名天下。敢问公子,三者何为根本?”

这是法家内部也有争议的问题。商鞅重法,申不害重术,慎到重势。韩非集三家之长,自有他的见解。

韩非正襟危坐,声音清晰:“法者,编着之图籍,设之于官府,而布之于百姓者也。术者,因任而授官,循名而责实,操杀生之柄,课群臣之能者也。势者,胜众之资也。三者不可或缺,但若论根本……”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堂内众人:“法为体,术为用,势为凭。无法则国无序,无术则法不行,无势则令不通。”

这番话逻辑严密,听得不少法家士子连连点头。

“那敢问公子,”孟轲忽然开口,“若行此严法酷术,以势压人,百姓何以为生?仁义何存?”

这是儒法之争的核心——重德治还是重法治?

韩非看向孟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孟子言仁义,韩非请问:若无严法,豪强欺民,谁来主持仁义?若无酷术,官吏贪腐,谁来践行仁义?若无威势,邻国侵伐,谁来保卫仁义?”

他语速不快,却字字如刀:“空谈仁义而不能止争,是谓伪善;严法酷术而能安民强国,方为真仁。”

孟轲眉头紧皱,想要反驳,却一时语塞。战国乱世,韩非所言确是现实——很多满口仁义的君主,对国内百姓的苦难视而不见;而一些力行法治的国家,反而能保境安民。

堂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这时,白辰缓缓开口:“韩公子所言,确有道理。”

众人一怔,看向白辰——这位连孟子都敢“修正”的先生,竟认同韩非?

韩非也看向白辰,等待下文。

“乱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药。”白辰继续道,“法、术、势,确实是强国止争的有效手段。但白某想问公子一句——法的终极目的,是什么?”

韩非毫不犹豫:“定分止争,富国强兵。”

“再往后呢?”白辰追问,“富国强兵之后呢?”

韩非愣了一下。他一生所思所想,都是如何让韩国强大起来,抵御强秦,乃至争霸天下。“之后”的事,他确实很少考虑。

白辰不待他回答,自问自答:“富国强兵是手段,不是目的。目的是什么?是让百姓安居乐业,是让文明传承发展,是让这世间少些苦难,多些安宁。”

他站起身,走到堂前:“法也好,术也罢,势亦然,都是‘器’。器无善恶,关键在于用器之人,用器之心。若将法视为彰显君王权威、震慑万民的工具,那这法便是冰冷的枷锁;若将法视为保护弱者、维护公正的盾牌,那这法便是有温度的屏障。”

韩非眉头微蹙:“法乃公器,本应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何来温度之说?”

“正因是公器,才更需有温度。”白辰转身,直视韩非,“公子可曾见过寒冬腊月,官府依律征收赋税,将贫苦农夫最后一点口粮也夺走?可曾见过依律判案,却因证据不足,让真凶逍遥法外,让无辜者含冤受刑?”

韩非沉默。他见过,正因为见过太多律法被歪曲、被滥用的例子,他才更加坚信需要更严密的法、更有效的术、更强大的势来保证“法”被公正执行。

“律法条文是死的,但执行律法的人是活的。”白辰缓缓道,“若执法者心中无仁,眼中无人,只知机械地套用条文,那这法便成了伤人的利刃,而非护人的坚盾。”

他顿了顿,语气转深:“所以白某以为,法治的真正精髓,不在‘严’,而在‘公’;不在‘酷’,而在‘明’。不仅要告诉百姓‘不可做什么’,更要告诉他们‘为何不可做’;不仅要惩罚违法者,更要防止人违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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