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徐州泣血动长安(2 / 2)
良久,曹操悠悠转醒,双目赤红如血,眼神涣散,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他推开搀扶的众人,挣扎着站起,却又因极致的悲痛和愤怒而踉跄了一下,夏侯惇连忙扶住。
可曹操却猛地推开夏侯惇,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声音凄厉而绝望:“父亲!德弟——!” 他再次痛哭失声,这一次是嚎啕大哭,涕泪交加,捶胸顿足,几乎要昏厥过去。府内一片悲声,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惨祸和主公的悲痛所感染,纷纷落泪。
再次被救醒后,曹操的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和刻骨的怨毒。他擦去嘴角的血迹和脸上的泪痕,但那双深陷的眼窝中燃烧的仇恨火焰,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炽烈。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一剑砍在身旁的立柱上,火星四溅,留下深深的斩痕,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带着斩钉截铁的毁灭意志:
“陶谦老贼!纵兵杀吾父,此仇不共戴天!吾今日对天起誓,不踏平徐州,手刃陶谦,将徐州军民屠戮殆尽,难消吾心头之恨!吾要悉起大军,洗荡徐州,鸡犬不留,方雪吾恨!”
此时的曹操,立刻进行部署,留下荀彧、程昱这两位最倚重的谋士,以及族中大将夏侯惇,领军三万坚守鄄城、范县、东阿这三个兖州核心据点,防备可能来自袁绍或袁术的威胁。其余大军,包括所有能调动的将领和士卒,尽数集结,杀气腾腾,扑向徐州!
夏侯渊、乐进、李典三将为先锋,铁骑如龙,率先突入徐州境内。曹操传下严令:但破城池,无论军民,尽数屠戮,以慰其父在天之灵!这道充满血腥气的命令,如同打开了地狱之门。
徐州,浩劫降临。
曹操大军怀着复仇的怒火,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冲入徐州。夏侯渊、乐进等部攻势凌厉,先后攻拔徐州边境十余座城邑。乐进攻克广威,然后沿泗水快速推进,兵锋直指徐州彭城。另一路前锋曹仁,则别攻陶谦部将吕由,迅速击破敌军后,回师与曹操主力会合。
陶谦闻报,虽知形势危殆,但也不能坐以待毙,只得硬着头皮,尽起徐州之兵,前往彭城以北迎击。然而,徐州军去年新败,士气本就低落,如今面对的是挟恨而来、战斗力飙升的曹军哀兵,结果毫无悬念。
两军交战,陶谦军再次遭遇惨败,士卒死伤枕籍。陶谦本人险些被俘,在亲卫拼死保护下,狼狈不堪地放弃彭城,一路向南逃窜,退保东海郡的郯城,然后紧闭城门,高挂免战牌,再也不敢出战。
曹操顺利占领已是空城的彭城,并未停下脚步,随即又攻破了彭城附近的傅阳等城。真正的悲剧,此刻才达到高潮。当初中原大乱时,大量流民为躲避战火,纷纷逃入相对安定的徐州,其中许多人就聚集在彭城周边。他们本以为找到了避难所,却万万没想到,灭顶之灾正源于此。
曹操为了实现其“洗荡徐州”的誓言,下达了惨无人道的屠杀令。曹军士兵化身修罗,在彭城及其周边地区展开了无差别的血腥屠杀。手无寸铁的流民、本地百姓,无论男女老幼,尽遭屠戮。
数以万计的无辜生灵被杀害,尸体被抛入泗水,数量之多,竟然堵塞了河道,致使泗水为之不流!昔日繁华的彭城地区,顷刻间化为鬼蜮,泗水被染成了赤红色,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发泄了部分怒火后,曹操大军继续推进,向东北方向攻取费县、华县、即墨、开阳等地。陶谦困守郯城,一面派遣将领试图救援被曹军围攻的各县,一面则是向北方的青州刺史田楷告急求援。
曹操亲率主力围攻郯县,但郯城城防坚固,陶谦拼死抵抗,加之可能已有田楷派来的少量先头部队支援,曹军围攻一段时间,未能攻克。
曹操不愿顿兵坚城之下,便果断改变策略,放弃强攻郯县,转而向东南扫荡,攻取虑县、睢陵、夏丘等县。在这些地方,曹军变本加厉地执行着屠杀政策,所过之处,“皆屠之”,“鸡犬亦尽,墟邑无复行人”。繁华城镇沦为废墟,田野荒芜,再也看不到人烟。
曹操的复仇之火,以最残酷的方式,将广袤富庶的徐州大地,烧成了一片血与火的焦土。这场原本带有一定复仇合理性的战争,因其针对平民的、系统性的、规模空前的屠杀,而成为了汉末乱世中最为黑暗和血腥的一页。消息传开,天下震动,各方势力无不侧目,既惊骇于曹操的狠厉果决,也为徐州的惨状而默然。
东海郡,郯城。
昔日还算繁华的郡治,如今已被战争的阴云彻底笼罩。城头旗帜残破,守军士卒面带菜色,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疲惫。城墙之上,刀剑劈砍和烟熏火燎的痕迹随处可见,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曹军猛攻的惨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焦糊味、血腥气和草药味的压抑气息。
州牧府内,气氛更是凝重得如同铅块。年迈的陶谦瘫坐在主位之上,原本还算矍铄的精神已被彻底击垮,此刻的他,面色蜡黄,眼窝深陷,须发仿佛在数日间尽数苍白,枯槁的手掌紧紧抓着座椅扶手,微微颤抖着。
接连的惨败、辖境的糜烂、尤其是曹操那“鸡犬不留”的屠杀令,如同梦魇般折磨着他。他后悔,后悔当初的昏聩,疏远忠良,重用小人,以致酿成今日塌天大祸;他恐惧,恐惧曹军下一次攻城,郯城便会步彭城后尘,化为尸山血海。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悔恨,陶谦用丝帕捂住嘴,摊开时,上面赫然带着一丝血迹。他喘息着,看向堂下仅剩的几位核心僚属:别驾糜竺、从事孙乾,以及几位伤痕累累的将领。
“子仲(糜竺),公佑(孙乾)……” 陶谦的声音嘶哑微弱,带着绝望的颤音,“曹贼势大,残暴不仁,郯城……恐难久守矣。青州田楷处,可有回音?”
糜竺,一位气质儒雅、面容敦厚的中年文士,此刻也是眉头紧锁,上前一步,沉痛答道:“明公,田青州虽遣小股兵马试探,但慑于曹军兵锋,未能突破阻隔,援军主力……至今未见。”
陶谦眼中最后一点希望的火苗也熄灭了,他颓然向后靠去,喃喃道:“天亡我徐州……天亡我徐州啊……”
这时,孙乾,一位年约三旬、相貌平平但目光沉稳的官员,出列拱手,语气坚定:“明公!尚未到山穷水尽之时!曹操此举,人神共愤!天下有识之士,岂能坐视?北海孔文举(孔融)素以仁义着称,与明公亦有旧谊,可遣使往求!此外,朝廷在长安,丞相简宇虽远,然其身为汉相,总理天下军政,岂能容忍曹孟德如此屠戮州郡、践踏王纲?应速遣精干之士,冒死突围,前往长安,向朝廷,向简丞相求救!”
陶谦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光,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对……对!朝廷!孔北海!公佑所言极是!子仲,你即刻准备,亲自前往北海,面见孔文举,陈说利害,务必请他出兵相助!公佑,你……你熟悉路径,为人机敏,这前往长安求救的重任,就托付给你了!务必……务必见到简丞相,呈上我的求救书信!” 说着,陶谦挣扎着起身,亲自写下一封言辞恳切、甚至带有忏悔和哀求意味的血书,交给了孙乾。
孙乾双手接过沉甸甸的血书,深深一揖:“乾,必不辱使命!纵粉身碎骨,亦要将消息带到长安!”
是夜,月黑风高。孙乾换上一身破旧商贾服饰,带着两名同样精干的随从,利用曹军围城间隙,凭借对地形的熟悉,悄然从郯城一处隐秘水门缒城而下,潜入冰冷的河水中,侥幸躲过曹军巡逻队,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他们不敢走大路,昼伏夜出,绕行山林小道,历经千辛万苦,多次险些被曹军游骑或乱兵土匪发现,终于险之又险地穿过了沦为地狱的徐州西南部,进入了相对平静的豫州地界。
豫州,颍川郡。孙乾一行人已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他们知道,直接西行进入司隶地区关卡重重,且可能仍有未知风险。孙乾决定,先前往豫州治所汝南郡,寻求官方帮助,希望能借助官府渠道,更安全、更快地抵达长安。
几经周折,孙乾终于抵达汝南郡,求见了豫州牧府的主事官员。他运气不错,接见他的是豫州别驾袁涣。袁涣出身陈郡袁氏,是名士袁滂之子,为人正直有识见,先前被毛玠等人举荐,简雪也知道他的名气和能力,就任用了他。
州牧府偏厅内,袁涣打量着风尘仆仆、眼带血丝但神色坚定的孙乾,听着他陈述徐州惨状和陶谦的求救之意,面色越来越凝重。他并未因陶谦过去的劣迹而轻视此事,而是敏锐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曹操在徐州的暴行,已经超出了军阀混战的底线,是对汉室权威和基本人伦的严重挑战。
“孙先生一路辛苦,所言之事,关系重大。” 袁涣沉声道,“涣需即刻禀报州牧大人定夺。”
当时的豫州牧,正是简宇的妹妹简雪。简雪虽为女子,但聪慧果决,在兄长简宇的支持下,治理豫州颇有章法。袁涣不敢怠慢,立刻入内府求见。
简雪正在书房处理政务,闻听袁涣紧急求见,便宣他进来。当袁涣将孙乾的来意和徐州的惨状详细禀报后,简雪秀美的脸庞上顿时笼罩了一层寒霜。她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萧瑟的庭院,久久不语。
作为简宇的妹妹,她深知兄长稳定天下、重塑朝纲的艰难。曹操的行为,无疑是在挑战长安朝廷的底线,也是在破坏本就脆弱的秩序。更重要的是,那“泗水为之不流”的惨状,触动了她作为执政者应有的悲悯之心。
“曜卿,” 简雪转过身,语气果断,“孙乾此人,必须安全、尽快送到长安,面见兄长。曹操此举,已非讨逆,实为虐杀!朝廷若不出声,天下必将更加崩坏。你立刻安排可靠人手,持我手令,护送孙乾一行,走官道,经雒阳,速往长安!沿途关卡,不得阻拦!”
“是!下官遵命!” 袁涣领命而去。
有了豫州牧府的官方护送,孙乾的行程变得顺畅了许多。他们乘坐马车,持通行符节,一路疾行,过雒阳,入函谷关,终于在这日午后,抵达了雄伟壮阔的长安城。
进入长安城,孙乾并未立刻前往气势恢宏的丞相府。他深知朝廷规矩繁杂,直接闯府未必能见到丞相。他想到了临行前糜竺的提醒:可先寻访一位在长安朝廷中,可能对徐州局势有所了解且能说得上话的官员引荐。他想到了一个人——军师祭酒刘晔刘子扬。刘晔素有智名,且负责机要情报,必然关注东方战事。
孙乾打听到刘晔府邸所在,便匆匆前往拜谒。递上名刺后,门房通传。刘晔此时刚处理完一些公务回到府中,听闻徐州使者孙乾求见,心中一动,立刻命人请入。
偏厅之中,刘晔见到了虽经梳洗仍难掩憔悴的孙乾。孙乾见到刘晔,立刻躬身下拜,泣声陈述徐州惨状,并呈上陶谦的血书。
刘晔快速浏览血书,结合自己掌握的情报,对徐州的危急有了更直观的认识。他扶起孙乾,面色凝重:“公佑一路辛苦。徐州之事,晔已有耳闻,曹孟德所为,确是天怒人怨。只是……”
他沉吟片刻,道:“朝廷出兵,牵涉甚广,非丞相一人可决,需权衡各方利弊。公佑且在我府中稍作休息,晔这便去丞相府,面见丞相,禀明此事!”
孙乾感激涕零:“多谢刘祭酒!乾代徐州百万生灵,谢过祭酒!”
于是,便有了我们之前的一幕:刘晔风风火火闯入丞相府书房,向简宇紧急禀报。而此刻,在详细听取了刘晔转述的、来自孙乾第一手的、血淋淋的徐州战报后,简宇的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之前的情报是宏观的、战略层面的,而孙乾带来的,是具体的、充满人间惨剧的细节。
简宇沉默良久,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他终于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愤怒,有悲悯,也有深沉的思虑。他对刘晔沉声道:“子扬,你去将孙乾先生请来。我要亲自听他讲一讲,徐州……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是!丞相!” 刘晔领命,快步离去。
不多时,刘晔带着孙乾再次进入书房。孙乾见到端坐于案后、不怒自威的简宇,立刻整了整衣冠,上前大礼参拜:“徐州牧陶使君麾下从事孙乾,拜见丞相!”
丞相府书房内,熏香袅袅,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简宇端坐于主位之上,面色沉静如水,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翻涌着难以察觉的波澜。刘晔肃立一旁,眉宇间带着忧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刚刚被引入书房,正躬身行礼的徐州使者孙乾身上。
孙乾在刘晔的引领下,步入这间决定天下大势的书房。他虽已整理过仪容,换上了干净的文士袍,但连日奔波、风餐露宿留下的痕迹依旧明显:面容憔悴,眼窝深陷,嘴唇因干渴而有些皲裂,鬓角甚至添了几缕仓促间未能梳理平整的灰发。
然而,与这疲惫外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那双眼睛——布满了血丝,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恳切与坚定。他深知,此刻他肩负的,是徐州百万生灵最后的希望。
“徐州牧陶使君麾下从事,北海孙乾,孙公佑,拜见丞相!” 孙乾的声音因长途跋涉和心情激荡而略显沙哑,但他尽力提高了音量,使得每一个字都清晰可闻。他撩起衣袍下摆,以大礼参拜,额头触地,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简宇并未立刻让他起身,而是用审视的目光静静打量了他片刻。这短暂的沉默,却让书房内的压力陡增。刘晔不禁微微捏了把汗。终于,简宇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却自带一股威压:“孙公佑,起来说话。”
“谢丞相!” 孙乾再拜,方才起身,但依旧微微躬着身子,以示恭敬。他不敢直视简宇,目光垂落在对方案前的地板上。
“一路辛苦。” 简宇淡淡道,语气中听不出是客套还是别的什么,“子扬已大致禀明汝之来意。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本相要听你亲口所言,徐州现状究竟如何?曹操,又行了何等‘人神共愤’之事?陶恭祖,又有何言托你转达?” 他的问题直指核心,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孙乾深吸一口气,他知道,决定徐州命运的时刻到了。他再次躬身,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开始了他的陈述。这一次,不再是向刘晔汇报时的相对克制,而是充满了血泪的控诉和泣血的哀求。
“丞相明鉴!” 孙乾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徐州……徐州已成人间炼狱矣!曹孟德……彼非人哉,实乃披着人皮的豺狼恶鬼!” 他情绪激动,以至于身体都开始微微发抖。
“至今,曹贼以报父仇为名,兴不义之师,犯我疆界。其所过之处,鸡犬不留,墟邑无复行人啊,丞相!” 孙乾猛地抬起头,眼中泪水夺眶而出,他再也顾不得礼仪,伸出颤抖的手指,仿佛要指向东方那片遭受蹂躏的土地。
“彭城……彭城之屠,泗水为之不流,此言绝非虚妄!” 他声音凄厉,仿佛又看到了那惨绝人寰的景象,“曹军入城,不分兵民,不论老幼,见人便杀!街道之上,尸骸枕籍,血流成河!多少百姓仓皇逃入泗水,欲泅水求生,却被岸上曹军如射杀豚犬般箭矢穿心!河水被染得赤红,尸体堆积如山,竟将河道堵塞!那冲天的血腥气,旬日不散!昔日繁华彭城,今已成鬼蜮空城!此乃学生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孙乾泣不成声,几乎站立不稳。刘晔面露不忍,下意识想上前搀扶,但见简宇依旧面无表情,便止住了脚步。
简宇的手指在案几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了一下,节奏依旧平稳,但他端起茶杯欲饮的手,却有极其细微的一顿。他放下茶杯,目光依旧平静地看着孙乾:“嗯,你继续说。”
孙乾用袖子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水鼻涕,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但声音依旧哽咽:“这……这还只是开始!曹贼肆虐,何止彭城!费县、华县、即墨、开阳……凡曹军铁蹄所至,无不如此!他们……他们甚至以杀戮为乐,比赛谁斩首更多!老弱妇孺,概不放过!下官来时,途经睢陵,只见城墙残破,城内死寂,野狗啃食尸骨,乌鸦蔽日盘旋……竟……竟无一丝活人气息!丞相,那是我汉家子民,非是草芥啊!” 他捶打着胸膛,痛不欲生。
说到这里,孙乾再次跪伏于地,以头抢地,咚咚作响:“丞相!陶使君自知昔日有亏,御下不严,以致曹嵩公罹难,罪责难逃。然……然徐州百万百姓何辜?他们要的,不过是一口饭吃,一件衣穿,一片瓦遮头!如今却遭此灭顶之灾!陶使君如今困守郯城,已是油尽灯枯,悔恨交加。他命学生冒死前来,非为自身开脱,实是为徐州苍生请命啊!”
他抬起头,额上已是一片青紫,泪水混着灰尘,使得他看起来狼狈不堪,但那眼神中的恳求却炽热得灼人:“曹孟德此举,岂止是报仇?分明是借机屠戮,欲图我徐州疆土,行那桀纣之事!其暴虐之行,天地不容,人神共愤!若朝廷再坐视不理,任凭曹贼荼毒生灵,则天下人将如何看待朝廷?如何看待丞相您总理朝纲、抚绥四方之志?”
孙乾说的话,字字泣血,句句诛心。他不仅描绘了惨状,更将问题提升到了朝廷威信和简宇个人政治声誉的高度。
书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孙乾压抑不住的抽泣声和刘晔沉重的呼吸声。简宇缓缓闭上双眼,靠在椅背上,手指抵着眉心。孙乾的描述,比他之前收到的任何战报都更加具体,更加血腥,也更加震撼人心。他仿佛能透过孙乾的哭诉,看到那浮尸塞川的泗水,看到那鸡犬不留的荒城,听到那无数冤魂在炼狱中的哀嚎。一股浓重的悲悯和强烈的愤怒在他胸中交织、冲撞。
良久,简宇睁开眼,目光锐利如刀,看向跪伏在地的孙乾,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孙公佑,你所言,可是句句属实?若有半字虚言,欺瞒朝廷,可知是何罪过?”
孙乾猛地抬头,毫不畏惧地迎上简宇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决绝,斩钉截铁道:“孙乾,愿以性命担保!方才所言,若有半字虚假,甘受千刀万剐之刑!徐州惨状,天地可鉴!丞相可随意派人查验,若有一处不实,乾愿提头来见!”正是:
赤胆沥陈肝胆裂,丹心誓保徐州真。
欲知乾云如何回应,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