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5章 清溪峡畔与私人闲暇（2 / 2）

那不是比较，而是本质的差距。如同萤火之于皓月，溪流之于瀚海。静水湖的水，是水之主宰意志的延伸，是法则的具现，是生命的源头与归宿，是近乎“道”的存在。而眼前这清溪，不过是凡俗间一条稍微清澈些的山涧罢了。

她之所以带颜爵来此，并非因为此地景色有多吸引她，纯粹是因为颜爵曾提及，算是了却他一桩小小的心愿，或者说……是一种在完成正事之后，给予的、微不足道的“闲暇奖励”。

她的目光从溪水移开，落在了身旁明显被景色吸引、甚至有些跃跃欲试的颜爵身上。她看到了他眼中那抹熟悉的光彩——那是艺术之灵见到心仪景物时，想要将其描绘下来的冲动。

对此，默的反应很平淡，甚至带着一丝许可。

至于颜爵想画下来， 她心想，便由他去吧。

在她看来，这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不耽误正事（比如刚才的星球评估，以及后续需要他起草的“监护协议”），在任务间隙，有些个人的、无伤大雅的爱好和消遣，是完全可以接受的，甚至……是必要的。

幕天阁的规矩是严苛，任务也繁重，但并非要把人变成毫无感情的傀儡。水清漓尚且会在静水湖畔静坐冥思，世王也会在无尽虚空中审视星辰生灭，那都是一种“闲暇”。只要把握好度，不影响大局，适当的私人时间，有助于维持心境的平衡，反而能更好地投入工作。

尤其是对颜爵这种性情跳脱、曾经逍遥惯了的艺术之灵而言，一味地用高压和琐事束缚，未必是长久之计。偶尔给他一点“甜头”，让他有机会喘口气，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比如画画），反而能让他更“安分”地待在司仪的位置上，处理那些他未必喜欢、却又必须做的“正事”。

这是一种……驭下的艺术。默无师自通，且运用得颇为娴熟。

于是，她随意地在一块被溪水冲刷得光滑洁净的大石上坐下，裙摆拂过青苔，却没有沾染丝毫水渍。她看着颜爵，用一种近乎纵容的、带着点“你随意”的语气，淡淡地说道：

“想画便画吧，时间还够。”

她的语气很平淡，没有鼓励，也没有催促，就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但这句话听在颜爵耳中，却无异于一道特赦令。

颜爵猛地回过神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默。他没想到，这位刚刚还以冰冷神识评估星球、言谈间决定着文明命运的二阶法相夫人，此刻竟会如此“通情达理”，允许他在这“工作时间”忙里偷闲，进行艺术创作？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个复杂的眼神，以及一声低低的：“……多谢默殿下。”

然后，他不再犹豫，迅速从随身的储物法器中取出了画架、宣纸（特制的仙灵宣）以及一套散发着淡淡灵光的画笔。他调整呼吸，努力将方才评估带来的沉重感与此刻心中的复杂情绪暂时压下，将全部心神沉浸到眼前的山水之中。

很快，画笔与宣纸摩擦的细微沙沙声响起，与溪流的潺潺水声、林间的鸟鸣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奇异的画面。

默静静地坐在石上，没有再说话。她目光放空，似乎在看山，看水，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只是享受着这片山谷的宁静（尽管这宁静在她感知中略显“粗糙”）。她心中所思，或许已飘回了静水湖，那真正纯净无暇的水域；或许在盘算着如何向世王哥哥汇报评估结果；又或许，只是在单纯地……放空自己。

一个冷静评估后给予的小小闲暇，一个在规则允许范围内的微小纵容。这便是默的行事风格，恩威并施，张弛有度。而清溪峡的山水，则成了这微妙平衡中，一个无言的背景。颜爵在作画，默在静坐，各得其所，一时之间，竟有几分诡异的和谐。只是不知，颜爵笔下即将诞生的清溪峡，是否会沾染上一丝，来自幕天阁的、冰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