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人民万岁(1 / 2)
亥时末,张宅膳厅里的烛火跳了两跳。
光晕渐渐收拢,映得人影在墙上拉得老长。
张勤方才吟罢那首“孩儿立志出乡关”,满座静了一瞬。
他却不落座,只将手中的酒杯轻轻搁在案上。
杯底碰着木头,发出“叩”的一声闷响。
“这诗...实非晚辈所作。”他的指尖无意识划过案面上未干的酒渍。
那是他刚才趁着酒兴写下的“青山”二字,墨迹已有些晕开了。
虞世南正执壶欲为他添酒,闻言手微微一滞,壶嘴里将落未落的酒液悬在半空。
张勤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座众人。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说出什么紧要的事。
说来各位可能不信,这是我在梦中遇见的一位异域贤者所作。
虞世南执壶的手微微一滞:梦中?
张勤目光变得悠远,声音不高,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楚,“先生名唤毛润之。”
“毛润之?”虞世南轻轻放下酒壶,取箸蘸了杯中残酒,在案角空白处缓缓写下这三个字。
酒痕在木纹间慢慢晕开,倒像是墨迹渗进了宣纸。
李承乾放下银箸:“可是位隐逸之士?”
张勤摇头,取过布巾擦拭案面。
巾角掠过方才虞世南写下的“桑梓”二字,那是老学士听他吟诗时随手记下的。
“先生并非隐士。”张勤的布巾擦到李泰画的亭台轮廓旁,孩童腕上的银铃恰巧叮当作响。
“他平生所愿,不过是国强民富四字。”
苏怡正为他添酒,酒壶嘴轻碰杯沿:“妾身记得郎君提过,这位先生擅作雄浑诗篇。”
她袖中滑出个针线包,滚到案边,线轴正好停在“立志”二字旁打转。
虞世南已取来纸笔,就着烛光记录:“如此人物,当录入诗集,列异民部。”
毛笔尖扫过砚台,溅起几点墨星子,落在纸上像是忽然睁开的小眼睛。
“先生曾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张勤话音未落,烛花突然爆了个灯星。
李泰好奇地伸出银匙,接住一滴将落未落的烛泪。
蜡油在匙中慢慢凝结成浑圆的珠子,映着跳动的烛光。
虞世南振笔疾书,纸页摩擦的沙沙声与外间传来的更鼓声相和。
写到某处,他笔锋一顿,抬头问道:“这位毛先生,如今何在?”
张勤望着跳动的烛火,目光有些悠远:“在那个世界,先生已不在多年。但他离去时,该是见到了想见的光景。”
老学士沉吟片刻,在纸上又添几笔:“如此人物,埋没乡野实在可惜。”
“先生不求闻达。”张勤语气诚恳,“但虞公若要收录此诗,务必记下他的名字。这是先生应得的。”
李承乾一直静听,此时忽然开口:“你再仔细想想,那位毛先生可还说过什么?”
张勤点头:“还有几句,晚辈一直记在心里。”
他清了清嗓子,缓缓吟道:“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虞世南笔走龙蛇,将这两句也记下。
写罢,他对着纸上的诗句端详良久,轻叹道:“这等气魄,虽是梦中人物,当为这位毛君立传。”
老学士袖口不知何时沾了墨迹,深一块浅一块的,恰与苏怡指尖因常年做针线留下的痕迹相映。
张勤推开窗,晚风立即涌入,吹动了虞世南案上未干的诗稿。
最上面一页被风掀起,露出末尾一行墨迹淋漓的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