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令她恐惧的第一节课（2 / 2）

“时间到。”

鹿笙的声音如同天籁，又如同终结的宣判。

嗡——

信息洪流瞬间切断。巨大的痛苦如同退潮般迅速抽离，留下的是如同被掏空般的虚弱和深入骨髓的疲惫。陆念念瘫软在座椅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疼痛。战术目镜上显示着她的答案，字迹似乎都带着颤抖的痕迹。

【编号08：目标1（隐形特勤舰）-核心威胁；目标2（加密陷阱信息）-致命误导；目标3（离子云团）-环境陷阱】

鹿笙的光影轮廓依旧沉默，巨大的沙盘上，学员们的答案再次匿名呈现。

宋妍非的答案依旧精准、规范、权重清晰，如同教科书般完美。

“【编号13】最优。”鹿笙的声音毫无波澜地宣布，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编号08】，辨识正确，但表述冗余，权重模糊。”

冰冷的评价，如同冰水浇头。

沙盘上，陆念念标记的三个节点被高亮标出。

无声的画面，比任何斥责都更具冲击力。

如果这是真实战场，她的“辨识正确”但“表述冗余权重模糊”，足以导致指挥官的迟疑，从而葬送掉至关重要的几秒钟，酿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信息辨识是基础，决策权重是灵魂。差之毫厘，谬以千里。”鹿笙的声音在死寂的意识空间中回荡，“全科系培养的不是信息的复读机，而是能在混乱中赋予信息‘意义’并做出‘最优’选择的决策核心。痛苦，是你们理解‘意义’与‘最优’的必经之路。”

“休息十分钟。调整状态。下一轮，战场态势将加入变量：指挥权限争夺与信息欺诈。”冰冷的声音落下，如同最后的审判。

神经接驳暂时断开。

陆念念猛地从意识空间被“弹”回冰冷的金属舱体。剧烈的眩晕和呕吐感瞬间袭来，她死死捂住嘴，才没有当场失态。

她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身体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精神力透支的撕裂感并未消失，只是从沸腾的剧痛变成了深沉的、如同被掏空般的钝痛和虚弱。

她颤抖着手，从操作舱侧面的应急格取出高浓度能量营养剂，艰难地拧开，仰头灌了下去。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力量感，但仍旧杯水车薪。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一道目光。

陆念念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斜对面，属于【13】号的操作舱舱门不知何时已经开启了一道缝隙。宋妍非正站在舱门口，那双清冷的眼睛透过缝隙，平静地落在陆念念苍白、虚弱、狼狈不堪的脸上。

那目光里没有嘲讽，没有同情，也没有任何明显的情绪波动。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审视，仿佛在观察一个值得研究的实验样本。她看到了陆念念的痛苦，看到了她的挣扎，也看到了她强撑着灌下能量剂的狼狈。

两人的视线在充满能量剂甜腥味的空气中短暂交汇。

陆念念从那双清冷的眼睛里，读不出任何信息。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只有一种洞悉后的平静，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俯瞰凡人的挣扎。

宋妍非的目光在陆念念嘴角的血迹上停留了半秒，然后极其自然地移开，仿佛只是随意扫过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

军校食堂人声鼎沸，各种食物的香气混合着年轻兽人们的汗味和喧闹，形成一股极具冲击力的热浪扑面而来。

陆念念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嘈杂的声音像无数根针扎进她疲惫不堪的神经。

她勉强找了个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连去拿食物的力气都提不起来，只觉得眼前餐盘里合成肉排的油光和酱汁都让她感到一阵反胃。

就在她闭着眼，试图用冰凉的桌面给滚烫的额头降温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端着餐盘停在了她对面。

“陆念念？”

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诧异的嗓音。

陆念念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

闫心如正站在桌边，穿着指挥系笔挺的深蓝色制服，身姿依旧挺拔如松，脸上带着一丝训练后的红晕，眼神清明锐利，与陆念念此刻苍白虚弱、眼神涣散的狼狈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心如？”陆念念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砂纸摩擦，“你怎么……在这？”

“吃饭。”闫心如言简意赅，目光却在她苍白得吓人的脸色、额角未干的冷汗和眼底浓重的疲惫上停留了几秒。

她没多问，只是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下，将餐盘放下。她的餐盘里食物搭配均衡，份量适中。

陆念念勉强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算是打招呼。

她拿起叉子，试图插起一块肉排，但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叉尖在光滑的肉排上打滑，发出刺耳的声响。

闫心如看着她笨拙的动作，眉头微蹙：“你看起来不太好。选拔后遗症还没缓过来？”

她记得陆念念说过选拔透支了精神力。

陆念念摇摇头，放弃和肉排较劲，叉起一小块相对容易对付的合成土豆泥塞进嘴里，味同嚼蜡地嚼着。

她咽下那口毫无滋味的食物，这才抬眼看向闫心如，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尚未散去的震撼。

“不是选拔……”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力气，“是……第一节课……”

“第一节课？”闫心如挑眉，语气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疑惑，“基础理论？或者体能恢复？就算全科系特殊，也不至于把你累成这样。”

陆念念苦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她放下叉子，身体微微前倾，仿佛要诉说一个惊天秘密，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冲击力：

“不是，心如...”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组织语言，但脑海中又闪过那狂暴的信息洪流、撕裂的剧痛、冰冷沙盘上残酷的模拟失败画面，“你不知道，第一节课！简直……简直不是一般的难！！”

闫心如夹菜的动作顿住了。

她放下筷子，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错愕和凝重。

她认识陆念念以来，见过她骄纵，见过她迷茫，见过她拼命努力，也见过她取得成绩的喜悦，但从未见过她如此……魂不守舍，甚至带着一丝恐惧地评价一门课程。

闫心如的声音沉了下来，“鹿笙教官做了什么？”

“她，她没做什么……”陆念念摇摇头，眼神有些空洞地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还能看到那片混乱的虚拟星空，“她只是把我们扔进了一个信息爆炸、瞬息万变的虚拟星际战场，然后要求我们在30秒内，从混杂了敌情、友军、环境、通讯、甚至情绪碎片的海量信息垃圾里...找出并标记优先级最高的三个核心节点……”

“30秒？”闫心如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作为指挥系尖子生，她深知在复杂战场信息中快速判断核心的难度。30秒，在真正的战场推演中，很多时候连梳理清楚基本态势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