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痛苦，也要往下走（2 / 2）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用力眨掉眼底不受控制涌上的湿热，才勉强按下接听键。
“喂？姐？”声音出口，带着她自己都吓了一跳的沙哑和干涩，她立刻清了清嗓子。
“念念。”陆嫣的声音透过终端传来，一如既往的清冷利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在忙？”
“没，刚下课，在宿舍。”陆念念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甚至试图挤出一丝轻松的笑意，但效果甚微。
“嗯。”陆嫣那边似乎停顿了一下，背景音很安静，“这几天公司协调会议密集，刚结束一轮。才知道你们这届选专业提前了，流程走得很快。”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解释的意味，似乎对自己“后知后觉”有些不满，“选好了？”
来了……
陆念念的心跳微微加速。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用疼痛来维持清醒和声音的平稳。
“嗯，选好了。”她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常，甚至带上一点“尘埃落定”的轻松感。
“哪个系？”陆嫣问得直接。
陆念念咽了口唾沫，喉咙发紧。短暂的沉默在通讯频道里蔓延，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全科系。”这三个字，她说得很轻，但异常清晰。
终端那头，是更长久的沉默。
陆念念能想象到姐姐此刻的样子——一定是微微蹙着眉，那双与自己相似却更加锐利深沉的蓝色眼眸里，正翻涌着不赞同、担忧，或许还有一丝失望？
就在陆念念以为姐姐会像闫心如那样直接质问或提醒时，陆嫣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得听不出太多波澜，只是那平静之下，似乎隐藏着更深的审慎：
“全科系……鹿笙。”她准确地报出了那个名字，显然对这个新专业并非一无所知。“你确定？”
“嗯，确定。”陆念念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尽管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这是她的选择，无论多难，她必须走下去。
又是一阵沉默，陆嫣似乎在消化这个消息，或者在权衡着什么。
最终，她没有追问原因，也没有给出任何评价，话题似乎被强行扭转：
“上课感觉怎么样？”她的声音放轻了一些，带着一种刻意的、转移话题式的关心。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陆念念强撑的平静伪装。
教室里信息洪流的撕裂感、精神濒临崩溃的剧痛、模拟战场失败的挫败、鹿笙冰冷的评语、还有训练场上那屈辱的一幕……无数画面瞬间涌入脑海，几乎让她窒息。
她张了张嘴，那些真实的、血淋淋的感受几乎要冲口而出——好痛，好累，好难，快要撑不住了……
但最终，所有翻涌的苦涩和委屈，都被她强行咽了回去，堵在喉咙里，化作一种灼烧般的痛感。
不能让姐姐担心，陆家的女儿，不能这么软弱。
“……还好。”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刚开始，有点……不适应，但还能应付。”
她甚至试图在“还好”后面加上一个无力的尾音上扬，试图让它听起来更可信一些。
终端那头，陆嫣的呼吸似乎停顿了一瞬。
陆念念能清晰地感觉到，姐姐一定听出了她声音里极力掩饰的疲惫和勉强。那短暂的沉默，充满了洞悉一切的压迫感。
但陆嫣终究没有戳破。
“嗯。”她只是又应了一声，那声音比刚才似乎更低沉了一点，带着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意味，像是无奈，又像是某种更深沉的理解和包容，“自己多注意身体，全科系……想来强度不会小，注意休息，别太累。”
“我知道，姐。”陆念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有事随时找我。”陆嫣最后说道，语气恢复了惯常的简洁有力，但那句“随时找我”，却像一块沉甸甸的基石，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嗯。”陆念念低低地应道。
通讯挂断。
陆念念像是泄去了所有力气，无力的靠在椅背上，眼眶也有些红。
但无力之后，她还是要勇往直前，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
全科系的日子，如同被设定好程序的精密齿轮，在高压与锤炼中无情地转动。
教室里冰冷的金属舱体、狂暴的信息洪流、鹿笙教官那毫无起伏却字字千钧的指令、模拟战场上瞬息万变生死一线的压迫感……这一切构成了陆念念生活的全部底色。
每一天，她都像是将精神投入到无形的熔炉里反复锻造。对她一个B级精神力的兽人来说，这简直是一种不能承受的酷刑，每天都在崩溃的边缘。
但经过时间的流逝，最初的撕裂感和濒临崩溃的剧痛，在日复一日的“锤炼”下，逐渐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并非是痛苦消失了，它依然存在，如同熔炉中永不熄灭的火焰。而是陆念念的精神力阈值，在残酷的拓展中，被强行撑开了。
鹿笙的“精神力阈值拓展与微控入门”课，堪称另一场酷刑。不再是单纯地承受信息洪流的冲击，而是要主动引导、约束、甚至精细操控自己那如同脱缰野马般的精神力。
最初的尝试痛苦不堪，强行将散乱的精神力收束成“丝线”，如同用烧红的烙铁在脆弱的神经上刻画。失败、失控、精神反噬带来的眩晕和刺痛是家常便饭。
模拟沙盘上，需要她用精神力同时稳定三个不同能量节点时，那种分心三用、精神力被强行撕裂成几股又被强行捏合的剧痛，让她不止一次在课程结束后蜷缩在操作舱里干呕。
然而，痛苦是刻骨铭心的老师。在无数次失败和鹿笙毫不留情的冰冷剖析中，陆念念开始找到一种奇异的“节奏”。她不再试图完全抵抗那熔炉的灼烧，而是学着将一部分意识沉入那痛苦的核心，如同在沸水中感知水流的走向。
她开始能更清晰地“触摸”到自己精神力的边界，能在信息风暴席卷而来的瞬间，更快地找到那块可以立足的、相对平静的“礁石”。
虽然依旧会被巨浪拍打，但至少，不再轻易被彻底淹没撕碎。
“核心辨识”课程中，她不再是被动地被信息淹没，而是能更主动地在洪流中“打捞”关键碎片，标记的准确率和速度稳步提升，虽然权重判断依旧比不上宋妍非那教科书般的精准。
“多维并行”时，她开始能勉强维持两个任务线程的相对稳定，在资源调配的“取舍”艺术上，虽然还显得笨拙，有时顾此失彼，但至少不再是完全的混乱。
“决策链断裂”后的紧急预案构建，她能在混乱中更快地识别出可用的信息节点，下达的指令虽然不够完美，但至少不再是无效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