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岸上的绝望,文丑的垂死挣扎!(1 / 2)
箭塔在夜风中发出轻微的呻吟,像是为一场刚刚落幕的盛大葬礼奏响的哀乐。
河面上的火光,一簇接着一簇,不甘地熄灭在冰冷的河水里。曾经遮蔽江面的庞大舰队,如今只剩下一些漂浮的、焦黑的木板,和无数在水面上起起伏伏的人影,分不清是死是活。
喧嚣的喊杀声与惨叫声,都已远去。
天地之间,只剩下一种死寂。
文丑站在塔顶,高大的身躯一动不动,仿佛已经与这黑夜融为了一体。风吹动他散乱的头发,拂过他干裂的嘴唇,他却毫无所觉。
他的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见。
脑海中,只剩下一片空白,和那片将一切都吞噬殆尽的火海。
水师,没了。
粮草,没了。
后路,也没了。
他,河北名将文丑,带着袁绍的期许,统帅着十万精锐,浩浩荡荡而来,却在这座小小的郡城之下,输掉了一切。
输得莫名其妙。
输得窝囊至极。
他甚至没有与敌人进行一场堂堂正正的交锋,他的军队,他的骄傲,他的一切,就被一种看不见的、无声无息的力量,给彻底瓦解了。
“嗬……嗬嗬……”
一阵古怪的、破风箱般的笑声,从文丑的喉咙深处挤了出来。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最后,变成了野兽般的咆哮。
“啊——!”
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身前的木栏上。
“咔嚓!”
坚硬的木栏,应声而断。木屑刺入他的指节,鲜血淋漓,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身体上的痛,又如何比得上心中那被万蚁噬咬般的耻辱与绝望。
他猛地转过身,那双赤红的眼睛,扫过塔下那几个还在勉强站立的亲兵。所有的惊骇、愤怒、不甘,在这一刻,都凝成了一股纯粹的、要将眼前一切都毁灭的疯狂。
败了,就败了。
可他文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他大步流星地走下箭塔,每一步都踏得木梯“嘎吱”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他来到营地中央,那片曾经用来操练兵马的空地上,此刻只稀稀拉拉地站着数百人。他们是他的亲卫,是他麾下最精锐的战士,可现在,一个个面色蜡黄,身形佝偻,许多人甚至要用兵器拄着地,才能勉强站稳。
看到文丑走来,他们挣扎着想要挺直腰杆,却连这点力气都显得奢侈。
“都督……”
一名百夫长迎了上来,他的嘴唇毫无血色,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文丑没有看他,只是用那双血红的眼睛,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还能拿得动刀的,都给老子站出来!”
他的声音,不再是往日的洪亮,而是一种从胸腔里硬生生挤出来的沙哑,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人群一阵骚动。
一些士兵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刚一用力,便又软软地瘫了下去,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一个年轻的士兵,靠着长枪,勉强站着,他的身体抖得像是秋风中的落叶。
文丑走到他面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长枪,然后将枪柄硬塞回他的手里。
“握紧了!”
那士兵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枪。
文丑伸出那只鲜血淋漓的大手,覆盖住士兵的手,强行让他握紧了枪杆。
“听着!”文丑的声音,响彻在这片死寂的营地,“我们是袁公的兵!是河北的狼!我们不是躺在这里等死的病猫!”
他松开手,环视众人。
“李玄就在一里之外!他正等着看我们的笑话!等着把我们这十万人的头颅,筑成京观!”
“想死的,现在就躺下!想活得像个爷们的,就跟老子走!”
“我们去告诉他,我河北男儿,就算是死,也是站着死!”
他的话,像一根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刺入了这些士兵的心脏。
他们眼中的茫然与痛苦,渐渐被一种异样的光芒所取代。那是一种混杂着绝望、屈辱和最后一丝血性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