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情定此生(1 / 2)
薛明蕙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风一吹,声音便贴着耳畔掠过。
她没有睁眼,人却已不在太庙的玉阶上了。
脚下是泥土,不是砖石。野草长至小腿,泛着淡淡的黄与浅浅的绿。她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地方曾在梦里反复出现。石亭歪斜,墙垣半塌,唯有那张石桌依旧伫立原地,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她走过去,伸手轻轻抚上桌面。
上面刻满了字。
“谢珩”和“薛明蕙”,两个名字并列而刻,有的深,有的浅,纵横交错,层层叠叠。她数不清被刻了多少遍,只觉得胸口发烫,不是痛,而是灼热,从心口一路烧到喉咙。
她蹲下身,指尖顺着一道新痕缓缓滑落。
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没有回头。
那人走到她身旁,也蹲了下来,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粗糙,带着薄茧,手指有力,掌心却很暖。
“蕙娘。”他低声说,“我找了你好久。”
她转头看他。
是谢珩。他不再穿那身黑袍,只着一件旧布衣,袖口磨得起了毛边。他脸上没有笑,可眼睛却格外明亮。
她嗓音微哑:“你每次都来晚。”
他轻声笑了:“可我都赶上了。”
她没说话,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气息——风尘仆仆的味道,还夹着一丝药香,是她从前缝在荷包里的那种。
闭上眼,画面便浮现眼前。
大火冲天。她被人抱着冲出宫门,身后宫殿轰然倒塌。她回望一眼,自己穿着礼服,发髻散乱,手中攥着半块碎布。谢珩在前方开路,背上插着一支箭,鲜血顺着臂膀流淌而下。
大雪纷飞。她躺在马车中,冷得牙齿打颤。谢珩掀帘进来,把一只暖炉塞进她怀里。她问他去了哪里,他说去埋了一个人。她问是谁,他不答,只是抹去脸上的雪水,坐在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战场上尸横遍野。她跪在一个披甲之人面前,那人胸前有洞,口中溢血。她喊他的名字,他抬手抚她的脸,说了句话,她没能听清。然后,他倒下了。她抬头,看见远处一人骑马疾驰而来,披风翻卷——是谢珩。他跃下马背,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紧紧按住,不让她再看。
一次又一次。
他们死过,逃过,错过,找过。
每一次,都是这两个名字,刻在同一处石桌,写在同一页纸,念在同一个人心里。
她的眼泪终于落下,滴在石桌上。
“原来……”她声音轻颤,“我们从未分开。”
话音刚落,地面微微一震。
她抬头,看见石亭崩塌,墙垣寸寸碎裂,野草迅速枯萎,化作灰烬随风飘散。整座园子正在消失,瓦砾腾空,泥土翻涌,唯独那张石桌岿然不动,悬于空中,依旧完整如初。
谢珩紧握她的手:“别怕。”
她摇头:“我不怕。”
她知道,这不是终结。
这是回家。
——
睁开眼时,阳光落在脸上。
是清晨的光。从太庙屋顶洒下,淡黄柔和,轻轻铺展在玉阶之上。外面一片寂静,无人言语,亦无脚步声。百姓家中尚有几盏灯亮着,火苗微微摇曳。
她躺在谢珩怀里,头倚着他胸口。他的心跳沉稳,一下一下,传入她耳中。
她动了动手,他立刻察觉,低头看她。
“你醒了。”他说。
她点头:“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