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剥夺军权(2 / 2)
“臣黄潜善,参见官家!”黄潜善快步上前,跪倒在地,行三叩九拜之礼。
赵构抬起头,见是黄潜善深夜入宫,不由得皱了皱眉:“黄相公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黄潜善伏在地上,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与凝重:“官家,大事不好!东京急报,王棣勾结义军、违抗军令,意图谋反,危及大宋江山社稷,臣恳请官家即刻下旨,将其捉拿问斩!”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杜充的奏章,高高举起:“这是杜相公亲笔所书的奏章,上面详细列明了王棣的罪状,还请官家过目!”
紫宸殿内烛火如豆,却将殿中景象照得纤毫毕现。赵构闻言,眉宇间的疲惫更浓了几分,目光落在黄潜善高举的奏章上,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龙椅扶手上的雕纹——那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鳞片雕刻得栩栩如生,此刻却仿佛也染上了几分凝重。他沉吟片刻,沉声道:“呈上来。”
一名内侍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奏章,趋步走到龙椅旁,双手奉上。赵构探身接过,指尖刚触到宣纸,便觉一股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仿佛那纸上不是墨迹,而是彻骨的寒意。他缓缓展开奏章,杜充那笔锋凌厉、带着几分狠戾的字迹便映入眼帘,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尖刀,刺向“王棣”二字。
“西京王棣,心怀异志,勾结义军首领王善、张用……”赵构轻声念着,声音不高,却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他的目光缓缓移动,逐字逐句地审阅着,眉头渐渐蹙起,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殿内静得出奇,只听得见烛火燃烧时“噼啪”的轻响,以及赵构略显沉重的呼吸声。黄潜善依旧伏在地上,眼角的余光却紧紧盯着赵构的神色,心中暗自盘算着。
赵构越往下看,手指便攥得越紧,宣纸被捏出了深深的褶皱。数月前,西京传来捷报,王棣率领数千将士,在汜水关一带大败金兵,斩杀金将数名。那时候,满朝欢腾,他还亲自下旨嘉奖,称赞王棣“勇冠三军,忠勇可嘉”。如今,这封奏章上的罪名,却与往日那个抗金英雄的形象判若两人。
“违抗军令,袭击朝廷大军,斩杀将士数千……”赵构念到此处,声音微微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抬起头,望向殿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看到西京那片战火纷飞的土地,看到王棣身着铠甲、浴血奋战的身影。可转念一想,王棣近年来声名日隆,在军中威望极高,甚至有百姓私下称其为“神威天将军”,“大宋战神”这赞誉之高,已然超出了臣子应有的界限。
赵构的皇位来得何其不易。靖康之耻,二帝被俘,他一路南逃,惶惶如丧家之犬,好不容易在扬州立足,建立起临时行在,心中最忌惮的便是手握重兵、威望过盛的将领。当年太祖皇帝杯酒释兵权的故事,他自幼便耳熟能详,深知兵权旁落的隐患。王棣如今手握西京兵权,又深得军心民心,若是真有反心,后果不堪设想。
可另一方面,赵构心中又有顾虑。如今金兵压境,铁骑肆虐中原,大宋江山危在旦夕。主战派官员和将士们是抵御金兵的中坚力量,而王棣正是主战派中的佼佼者。若是仅凭这一封奏章,便将王棣问斩,必然会寒了主战派的心,到时候谁还会为他卖命,抵御金兵的进攻?说不定还会引发军中哗变,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官家,”黄潜善见赵构神色犹豫,连忙开口进言,声音带着几分急切,“王棣此举,已然触碰国法底线。义军本就是乌合之众,王棣与之勾结,便是与乱臣贼子同流合污。如今他手握重兵,盘踞西京,若不早日处置,待其羽翼丰满,再想控制,便难如登天了!”
赵构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放下奏章,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发出“笃笃”的声响,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他的目光落在殿内的盘龙柱上,那柱子上的金龙仿佛活了过来,正用威严的眼神注视着他,仿佛在催促他做出决断。
黄潜善见状,又接着说道:“官家,臣知晓王棣抗金有功,可功是功,过是过,岂能因功抵罪?更何况,他勾结义军,违抗军令,其心昭然若揭。如今行在初定,人心浮动,若是让这样的逆臣贼子逍遥法外,日后必然会有更多人效仿,到时候大宋江山,便真的岌岌可危了!”
赵构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黄潜善的话,句句都说到了他的痛处。他最怕的,便是内部生乱。金兵已然是心腹大患,若是内部再出现叛乱,大宋便真的回天乏术了。可他还是有些犹豫,毕竟王棣的战功摆在那里,若是处置不当,后果难以预料。
他沉吟半晌,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黄相公,王棣抗金有功,声名远播,若是贸然问斩,怕是难以服众啊。主战派官员那边,怕是会有异议。”
黄潜善心中一喜,知道赵构已然松动,连忙说道:“官家圣明!臣也正有此意。王棣虽罪该万死,但念及其抗金之功,以及主战派的情绪,确实不宜直接问斩。不过,他手中的兵权,却绝不能再让他掌握!”
赵构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望向黄潜善:“黄相公可有良策?”
“官家,”黄潜善伏在地上,声音恭敬却带着几分阴狠,“臣以为,可下一道圣旨,召王棣即刻前往扬州行在,面圣述职。就说官家感念其抗金之功,欲亲自嘉奖,委以重任。待其抵达扬州,脱离了西京的兵权,到时候再慢慢处置,岂不是万无一失?”
赵构微微颔首,心中暗自思忖。黄潜善的这个计策,确实周全。既没有直接杀王棣,不会立刻引发主战派的不满,又能趁机剥夺他的兵权,消除隐患。等到王棣来到扬州,脱离了军队的支持,到时候再罗织罪名,或是将其软禁,或是贬为庶民,都易如反掌。
“此计甚好,”赵构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决断,“不过,诏书之中,切不可露出半点猜忌之意,要言辞恳切,让王棣不起疑心。”
“官家放心,臣这就拟写诏书,必然让王棣深信不疑。”黄潜善连忙应道,心中已然乐开了花。他知道,赵构一旦下定决心,事情便已成定局。王棣这匹夫,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一劫。
赵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他身着的龙袍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金色的光泽,却难掩其身形的清瘦。他走到殿中,目光扫过殿内的陈设,心中感慨万千。身为天子,他既要抵御外敌,又要防备内患,真是步步维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