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破茧偏要逆风飞(2 / 2)
邻县官道边缘,一辆朴素的青布篷车缓缓驶入丘陵地带。
车辕上坐着个粗布妇人,怀里抱着竹篮,篮中盖着蓝印花布,底下压着几匹折叠整齐的轻绡。
车轮碾过残雪,吱呀作响。
而在车厢深处,一角绸料悄然滑出,阳光斜照其上,一道细微银光一闪而逝——
如同破茧之蝶,逆风振翅。
七日后,晨雾尚笼着山道,一辆不起眼的青布篷车已悄然停在邻县知府别院侧门不远处。
车帘微掀,露出雾娘沉静的脸。
她头梳家常妇人髻,肩挎粗布包袱,怀里抱着一篮腌菜与干果,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拘谨笑意——像极了远房亲戚来走动。
“记住了,”她低声对车内另一名织娘道,“只说探亲访友,不提买卖。若有人问起布料,便说是自家织的‘土绡’,聊作赠礼。”
车厢内,几匹“荷露绡”被层层蓝印花布裹紧,轻若无物,却柔光内蕴。
半个时辰后,借着一名管事嬷嬷的引荐,雾娘顺利混入内眷小聚。
席间茶香袅袅,贵妇们闲话家常,她只安静坐在角落,偶尔应答几句乡野琐事。
直到一位小姐抱怨夏日轻纱易破、透风不遮阳,她才缓缓起身,从包袱中取出一匹薄如蝉翼的轻绡。
“这是我家山后坊自织的‘荷露绡’,不算金贵,但胜在结实透气。”她说得谦卑,动作却不疾不徐。
将纱覆于白瓷茶盏之上,执壶注水——众人屏息,只见清水盈盏,轻纱承托如膜,滴水未漏。
满室寂静。
“这……这是怎么织的?”一位少夫人惊呼。
“我曾在古籍上见过‘承露不濡’之技,莫非就是此物?”老夫人颤声问道,目光灼灼,“姑娘,这可是……传说中的‘禾娘绸’?”
雾娘垂眸,嘴角微扬:“不敢称名品,只是乡野拙作,能入诸位法眼,已是万幸。”
话音未落,已有两位小姐悄悄塞来银票,求订婚嫁用绸;更有老夫人命人取来珍藏的雪莲膏,只为换一匹秋缎做贴身寝衣。
三日内,五十匹库存售罄,换回药材三十斤、生漆五桶、优质棉籽两车。
消息如风过林梢,迅速传至周边村落。
十里八乡的里正纷纷遣人接洽,询问何时设“换布点”,甚至有穷户愿以半岁羊羔预兑一尺夏纱。
山后坊内,灯火再度彻夜未熄。
小甑儿伏案疾书,指尖翻飞于账册之间,忽然眉头一蹙。
他抽出三日前发往深山野猫岭方向的粗绸记录,对照回程清单,神色渐凝。
“阿姐!”他冲进沈清禾的书房,手中账本摊开,“这批土绸发了三百二十匹,登记用途是‘换粮饲猪’,可回来的东西加起来还不够十匹的量!其余的……去哪儿了?”
沈清禾正在查看新绘的商路图,闻言抬眼,目光落在地图上那条蜿蜒穿过荒岭的小径。
她沉默片刻,忽而问:“走野猫岭那队,是不是经过萧家庄?”
屋外风声一顿。
陆时砚恰在此时推门而入,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微变。
“萧家庄……”他低声道,“虞九章残党最后出没之地,官府三年未敢深入清剿。”
沈清禾冷笑,指尖重重点在地图上的村落标记:“他们以为断市就能压垮我们?真是蠢得可怜。”她站起身,眸光如刃,“最怕的不是卖不出去——是有人偷偷替你卖。”
当夜,霜星满天。
阿蛮带着六名精锐脚队,扮作南商货旅,赶着两辆满载粗绸的板车悄然出发。
每匹绸看似寻常,实则经空间灵泉浸润一夜,纤维紧致如丝。
更关键的是,这批“显影绸”暗含机关:火漆印信下埋着铜粉微粒,遇热则现真伪铭文。
就在车队离坊那一刻,沈清禾腕间隐痛一瞬。
她摊开手掌,空间契印微微发烫——铜印第七道铭文竟自行震颤,浮现出四字新纹:织野即耕。
暖意自心口蔓延。
空间提示无声浮现:【短时增强纤维韧性】功能解锁,可持续十二时辰,适用于应急调拨。
她望着远去的车影,寒风拂面,眼神却炽烈如焰。
有些网,不是用来困住蝴蝶的。
是用来,反织成猎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