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悖论之路（1 / 2）

“新生者联盟”的成立，并未带来立竿见影的解决方案，反而将更深层次的困境赤裸裸地摆在所有成员面前。圣所地下深处的联合研究中枢，取代了观测台，成为了新的焦点。这里，来自不同文明的数据流、理论模型和哲学思辨，如同汹涌的江河，日夜不息地碰撞、激荡。

全息投影中，代表着“终焉之寂”前沿的模型，是一片不断扩张的、令人心智迷失的“信息空洞”。它吞噬光，扭曲空间，最可怕的是，它似乎能令物理常数在其影响范围内发生“褪色”与“归零”。传统的攻击性思维在这里彻底失效。“铸星者”提供的、足以撕裂小行星的能量武器轰击模拟，在那片“空洞”前，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连涟漪都无法激起，就被彻底“平静”了下去。

“‘清道夫’只是表象，是工具！”凯拉在联盟的第一次正式技术研讨会上，语气带着罕见的挫败感，她面前的光屏上充斥着失败的模拟数据，“我们面对的是一种……现象，一种规则层面的侵蚀。用我们现有的、基于‘秩序内’的物理法则去对抗它，就像试图用火去烧干大海，用风去吹散黑夜，逻辑上就行不通！”

“灵语族”的代表，那团变幻的光晕，传递来一阵充满忧虑的共鸣波动：“我们的集体意识能感知到，那片‘静默’并非单纯的毁灭欲望。它更像是一种……绝对的‘倦怠’，对存在本身、对信息增值、对一切‘活动’的终极否定。它在执行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属于宇宙本身的‘睡眠’指令。”

“守望者-贝塔”冰冷的电子音加入讨论：“数据库交叉比对完成。‘播种者’日志碎片提及，他们将此现象定义为‘热寂预演’或‘规律性熵增坍缩’。他们的最终结论是：正面冲突，胜利概率无限趋近于零。”

绝望的气氛开始弥漫。连“播种者”那样的先进文明都判定无法力敌，他们这些残存的火种，又能做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旁听、整合着所有信息的阿灼，缓缓抬起头。他的目光扫过那些代表不同文明的虚影，最终落在中央那片不断模拟着失败的全息影像上。

“我们是否……”他开口，声音不高，却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从一开始，就问错了问题？”

众人静默。

“我们一直在问，‘如何摧毁它？’、‘如何防御它？’”阿灼继续说道，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但如果我们换一个问题呢？‘它为何存在？’、‘它在宇宙的循环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凯拉猛地一怔，技术官的思维被引向了一个全新的方向。“你的意思是……”

“‘铸星者’提供的宇宙背景辐射长周期波动数据，‘灵语族’感知到的‘倦怠’意识，‘播种者’提到的‘热寂预演’……”阿灼将线索串联起来，“也许，凯拉你之前的直觉是对的。‘终焉之寂’或许并非邪恶的侵略者，它可能……是宇宙为了对抗某种更深层、更终极的危机——比如真正、彻底的热寂——而产生的一种……过于激进、甚至已经失控的‘免疫反应’或‘调节机制’？”

这个想法如同惊雷，在研究中枢炸响。

“荒谬！”“铸星者”的金属星环发出尖锐的共鸣，“按照此逻辑，我们这些有序文明，反而是需要被清除的‘病灶’？”

“并非病灶，”周琳尝试着解释，她与盖亚意识的连接让她更能理解这种宏观的视角，“也许更像是……过于活跃的细胞？宇宙为了延缓整体的‘死亡’，试图强行降低局部的‘代谢速率’，而我们所代表的文明和秩序，在它看来，就是代谢过快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