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拾贰寒渊引弦,天玟系腕(1 / 2)
(一)
面对许渊突如其来的靠近与掌控,凤弥的反应出乎意料地温顺。她没有抽回手,没有抗拒那只覆在她手背上的、带着薄茧却异常稳定的手掌。
当心中那根名为“魔界救命恩人”的弦被拨动,再结合他四大上神的身份,一个笃定的念头在她心底扎根——他不会害她。
‘他想做什么,随他去吧。’凤弥心念电转,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率直。
她下意识地想侧头偷觑,这一转,目光却直直撞进了许渊那双深不见底的冰蓝色眼眸里。相对于凤弥瞬间的呆愣与被抓包的窘迫,许渊的神情依旧平淡如水,仿佛这咫尺的距离与亲密的姿态,不过是拂过竹叶的一缕清风。
“这样看着本尊,何事?”许渊率先打破了这微妙的静默,语气平缓得像在讨论天气,听不出半分波澜。
凤弥慌忙转回头,耳根微微发热,小声嘟囔:“没什么。”
这感觉……竟莫名像小时候偷偷溜下界被垠玄逮住时的窘迫!她对自己这突如其来的联想感到一阵莫名的羞恼。
那细若蚊蚋的嘀咕,却清晰地落入了许渊耳中。他目光在她泛红的耳尖上停留了一瞬,并未深究,也未置一词。
许渊的目光重新投向远处的箭靶,声音沉稳,字字清晰:“拉弦用力、平视前方、对准目标、心神合一。”
凤弥的注意力原本还因方才的“偷看事件”而有些飘忽,直到这十二个字如清泉般注入耳中,她才猛地回神,心领神会。
许渊看着她依旧有些茫然的侧脸,心中无声掠过‘果真是…’的念头。他不再多言,径直将手中那支青翠的竹箭搭上赤羽神弓的弦,沉声道:“集中注意!”
话音未落,甚至不给凤弥完全反应的时间——
嗡!弓弦剧震!
那支竹箭离弦的瞬间,竟带起一道刺耳的锐啸!它不再是先前凤弥射出的绵软轨迹,而是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青碧闪电!伴随着一股凌厉无匹的劲风,箭矢精准无比地贯穿了靶心那一点猩红!
轰!
更惊人的是,箭矢蕴含的恐怖余威并未止歇,穿透靶心后,竟如摧枯拉朽般,将靶子后方大片苍翠的竹林拦腰斩断!翠竹倾颓,烟尘弥漫!
凤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景象,直到许渊松开了握着赤羽和她的手,从容不迫地转身,走向不远处古樱树下的石桌,她才堪堪回神。
(二)
她收起赤羽,望着那个挺拔如松的湛蓝背影,心中翻腾着复杂的情绪:惊愕、叹服,还有一丝被碾压的不甘。‘原来……他射箭也这般厉害。简直……不像凡俗手段。’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那点挫败感,暗暗握紧了拳:‘无妨!勤能补拙!不为别的,有朝一日,我定要……超越他!’
这豪情壮志的背后,是她尚不自知的巨大鸿沟。她与许渊之间的差距,远非努力可以轻易填平。同为创世之初降生的上神,许渊却始终是那高悬于九天之上的孤月。临昭、垠玄皆是万中无一的强者,不也是最好的佐证吗?
凤弥跟着走到石桌旁。只见许渊广袖轻拂,一套素雅的青瓷茶具便出现在石桌上。他指尖微动,一道清泉般的水流注入壶中,旋即壶底腾起氤氲热气,茶香四溢。他执起一杯,姿态优雅地浅啜一口,目光投向远方竹林倒塌的烟尘,仿佛刚才那惊天一箭与他无关。
凤弥见他无意搭理自己,也不甚在意,自顾自地在他近旁的石凳上坐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冽悠远、她从未闻过的奇异茶香,沁人心脾。
“许渊。”她忍不住唤了一声。
许渊放下茶杯,冰蓝的眸子转向她,无声地询问。
凤弥当他默许,好奇心占了上风,指了指他面前的茶杯,眼睛亮晶晶地问:“你喝的是什么呀?好喝吗?” 那茶香固然诱人……不过,和她偷偷埋在桃树下、用仙果酿的琼浆玉液比起来,哪个滋味更妙呢?她暗自比较着,浑然不知自己即将踏入一个“陷阱”。
出乎意料,许渊并未拒绝。他指尖微动,一只同样质地的青瓷杯出现在凤弥面前,壶嘴倾斜,琥珀色的茶汤稳稳注入杯中。凤弥有些受宠若惊:‘转性了?良心发现了?’
许渊的目光落在她毫不设防的脸上,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淡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促狭。‘也好,让她尝尝这“清心涤虑”的滋味,长点记性。’
凤弥端起茶杯,正欲开口,却发现许渊正看着她。她心头一跳:‘看我作甚?脸上沾东西了?’ 她下意识地用空着的手摸了摸脸颊。
在她低头的瞬间,许渊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细微的弧度。这个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表情,让他心头掠过一丝迷惘。九千载岁月,自混沌初开、神格凝聚至今,他心如磐石,古井无波。可为何,自与眼前这总是冒冒失失、想法天马行空的小凤凰相遇,一切似乎……都变得不同了?等他意识到这微妙的情绪波动,那抹极淡的笑意已迅速隐没于惯常的淡漠之下。‘本尊这是……’
凤弥并未察觉身旁人心湖的涟漪。她盯着杯中清澈茶汤倒映出的自己,确认脸上并无异样,便放下心来,将注意力转回茶香。‘许渊这家伙,心思比海底针还难猜。’她腹诽着。
清冽的茶香再次钻入鼻尖,想到许渊方才的“慷慨”,她不再犹豫,举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噗——咳咳咳!”
茶水入口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极致的苦涩猛地炸开!凤弥毫无防备,直接喷了出来,随即被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都快出来了。‘天哪!闻着那么香,喝起来怎么跟吞了黄莲一样!’她此刻对许渊的“品味”佩服得五体投地——或者说,是对他能面不改色喝下这种东西的忍耐力感到震惊。
她狼狈地抬头看向罪魁祸首,只见许渊正一脸平静地欣赏着手中的青瓷杯,仿佛杯中盛着琼浆玉液。对她这剧烈的反应,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副“早知如此”的淡然。
凤弥瞬间明白了:什么良心发现!分明是挖好了坑等她跳!
顶着无形的压力,她试图挽回一点颜面:“那……那个……”她清了清沙哑的嗓子,没什么底气地解释,“许渊,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不好喝?”许渊终于放下茶杯,目光淡淡扫过她咳得微红的脸颊和狼狈的嘴角,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明知故问。
凤弥下意识地就要点头如捣蒜,然而目光触及他那双冰湖般的眼眸,感受到其中隐含的审视,硬生生把点头的动作僵住,转而变成了摇头。动作僵硬,眼神闪烁。
“果真……”许渊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语气依旧听不出喜怒,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凤弥自知理亏,又被他这“蠢”字堵得无话可说,只能暗自腹诽:‘许渊!你就这么喜欢骂我蠢吗?我有那么不堪吗?’ 奇怪的是,这次她并未像往常那样气得跳脚,反而有种……习惯成自然的无奈?她把这归结于——被打击的次数太多,麻木了。
“这么弱,”许渊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是凤弥记忆中他对她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内容却让她想磨牙,“日后在外行走,莫要提及曾受教于本尊。净渊殿……丢不起这个人。”
凤弥对着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这您就放一百个心吧!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定会牢牢记住——绝不说我是由咱们神界威名赫赫、战无不胜的许渊神尊教导出来的!”她刻意加重了那几个头衔,带着明显的揶揄。
“知道,便好。”谁曾想,许渊竟平静地接下了这四个字,仿佛完全没听出她话里的刺。
凤弥一噎。是他真没听出来?还是故意装傻?以她对许渊的了解,后者可能性更大。她撇撇嘴,懒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许渊,”她话锋一转,带着点试探,“染焰的事……你知道吗?”问完她就有点后悔,这话题转得生硬又突兀。
许渊的眼神瞬间冷了一分,如同覆上一层寒霜。“与本尊无关。” 声音斩钉截铁,不留半分余地。
‘信你才怪!’凤弥单手支着下巴,目光在他脸上逡巡,试图找出些蛛丝马迹,无果,只得再次转移话题:“那,你答应过我的事,总没忘吧?”她提醒道,带着点小小的希冀。
许渊恢复了往日的疏离淡漠,薄唇微启:“本尊,似乎。并未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