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沙中破局(1 / 2)
此时,南陇侯走到厅中,神色一正,沉声道:“诸位道友或属正道,或来自魔道,亦有散修之士,但有一点相同——诸位的神识皆异常强大,这便是本侯邀诸位共聚的缘由。部分道友已知事情大概,今日我再详细说明,诸位可自行决定是否参与,本侯绝不勉强。”
宁不凡听到此处,精神微振,他早已知晓南陇侯要提苍坤上人的洞府之事,故而神色平静,静待下文。
“哼!其他人倒罢了,鬼灵门这两个小辈为何在此?莫不是说,他俩的神识也能与我等相比?”坐在王天古对面的冷面修士突然开口,语气不善,目光直逼王天古,显然二人早有纠葛。
“尤道友此言差矣。”南陇侯似早有预料,从容回应,“他二人修为虽不高,却精通秘术,联手可将神识合二为一,短时间内不输我等。我等这般神识强大的修士本就难寻,诸位或修特殊功法,或天生神识过人,或有宝物加持,本侯岂会做无用功?”
冷面修士闻言,面无表情道:“既如此,刚才的话当我没说。”其他修士亦无异议,纷纷望向南陇侯,等候下文。
“此次召集诸位,是想邀大家同往慕兰草原一趟。”南陇侯缓缓扫过众人,一字一句说道。
“慕兰草原?”这话一出,厅内大半修士皆面露惊色,唯有宁不凡与南陇侯、云姓老者神色未变——他早已知晓此行只需在草原边缘行动,无需深入腹地。
“南陇兄,你没说错?要去慕兰草原?”冷面修士眉头紧锁,语气满是质疑,“如今慕兰人养精蓄锐,草原边缘本就是险地,同阶法士定然不少。那些法士虽法宝单一,却功法精妙,灵术威力奇大,还擅长配合,一旦被发现,我等即便能脱身,也难全身而退!”
“法士的难缠,本侯岂会不知?”南陇侯脸色一沉,忆起过往,“当年我与一名元婴期法士缠斗三天三夜,对方修为、法宝皆逊我一筹,却斗得两败俱伤,谁也奈何不了谁。”
“既知凶险,南陇兄仍要前往,想必那地方藏着了不得的东西吧?”王天古忽然一笑,往后一靠,慢条斯理地说道,语气中满是探究。
“哈哈,还是王兄懂我!”南陇侯话锋一转,“诸位可曾听过‘苍坤上人’的名头?”
“苍坤上人!”一直沉默的老妇人骤然动容,浑浊的双目射出精光,“五千年前那位力压正魔两道的天南狂修?”
“邰夫人说得没错。”南陇侯面色凝重,“这位狂修当年虽无正式封号,却是公认的天南散修第一人,神通高深,横扫天南难逢对手,就连当年合欢宗大长老与正道盟盟主,也不敢说能胜他。”
“道友此刻提他,莫非此事与他有关?”王天古脸上露出古怪之色,追问不休。
“正是。”南陇侯点头,“我们要去的,便是苍坤上人坐化前布置的秘密洞府。”
“不可能!”老妇人连连摇头,语气笃定,“当年那疯子犯了众怒,被诸多修士围攻,当场击毙了!”
南陇侯正要解释,一旁的云姓老者忽然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苍坤上人当年并未身死,只是自爆两个傀儡化身,用瞒天过海之术逃脱。围攻者不知真相,以为击毙的是他本人。只是经此一战,他元气大伤,静养数年后便消失无踪。直到我与南陇道友找到他的坐化之地,才从遗留信息中得知,他当年竟闯过坠魔谷,还成了首位从谷中生还之人!”
“从坠魔谷生还?”老妇人尖声惊呼,满脸激动。其他修士除宁不凡外,皆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一边震惊消息的离谱,一边暗自判断真假。
“就算此事为真,与慕兰草原有何关系?难不成他将从坠魔谷带出的宝物,埋在了草原的密洞里?”黝黑面容的修士沉吟片刻,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不以为然。
“炳道友猜中了七八分。”南陇侯捻着长髯,缓缓道,“据坐化之地的信息记载,苍坤上人在坠魔谷待了数年,出谷后不久便坐化,不知是旧伤复发,还是在谷中受了新伤。但他既能从坠魔谷生还,定然带出不少宝物。这位当年的散修第一人看重的东西,绝非寻常之物;况且他自身的秘功、法宝,也都是顶尖存在,这趟慕兰草原,诸位真愿错过?”
“我等多元婴修士同行,普通法士怎挡得住?即便遇意外,分头突围便是。”云姓老者补充道,语气淡然,“这点风险都不愿冒,诸位可自行离去,我二人再寻他人便是。”
听二人说完,王天古、老妇人等修士皆面露踌躇——一边是坠魔谷宝物的诱惑,一边是慕兰草原的凶险,一时难以抉择。
“上次我二人潜进慕兰草原寻洞府,虽按遗留信息找到地方,却被洞府外的上古法阵拦住。”南陇侯话锋一转,面露无奈,“那法阵放出的禁制,竟是早已失传的‘太妙神禁’!”
“太妙神禁?”王天古面色骤变,失声惊呼,“这不是十大古禁之一吗?怎会出现在那里?”其他修士虽未听过此名,却也从王天古的反应中察觉此禁不凡,心中一凛。
“早闻王兄是阵法大家,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南陇侯有些意外,与云姓老者对视一眼后,笑着称赞,“连这般罕见的上古禁制都知晓。”
“南陇兄过誉了。”王天古似是察觉不妥,连忙谦让,“在下只听过名字,如何破禁,却是一窍不通。”
云姓老者见状,难得一笑,接话道:“我二人研究数年,发现破除此禁有两法——要么以蛮力强行消磨,要么找八位神识强大的修士,以神识化形神通破解。强行破禁不可行,此禁神妙,我二人日夜狂攻数月也未必能成,且在慕兰草原不敢张扬;但用神识化形,只要诸位神识足够,一日便可破阵。”
至此,厅内修士才明白南陇侯邀他们前来的真正目的。面对坠魔谷宝物的诱惑,所有人都动了心——慕兰草原的风险虽在,但与宝物相比,实在微不足道,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南陇侯见无人提出退出,脸上终于露出真切的笑意。
“不过有一事需提前说清。”南陇侯话锋再转,提出条件,“若顺利入洞府,我二人要先各挑一件宝物,剩下的再平分,诸位可有异议?”
王天古等修士皆无异议——南陇侯与云姓老者修为最高,又是发起人,多拿一件本就合理。唯有宁不凡暗自盘算:按原着线索,洞府内藏有几样关键宝物,若能寻到机会,多拿一件也不算过分。
为防夜长梦多,众人约定不等交易会结束,稍作准备两日后便出发。所有人都发下不得外泄此事的心魔誓,才先后离开地下大厅,各自返回住处准备。
与宁不凡相隔数条街的小巷里,王天古在前不急不慢地走着,王婵与燕如嫣默不作声地紧随其后。晚风卷着巷内的尘土掠过,燕如嫣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耳畔王天古与王婵的对话,让她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方才在地下厅,王婵面对宁不凡时的忌惮与失态,她看得分明;此刻听到丈夫提及当年恩怨,语气里满是沮丧,她心中不禁掠过一丝失望——王婵身为鬼灵门少主,却因一个“昔日仇敌”晋阶元婴便乱了阵脚,这般心性,如何能助燕家堡在鬼灵门站稳脚跟?
“婵儿,你与如嫣的血灵大法若能突破第七层,便可借功法共鸣之力,双双结婴!”王婵的叔父王天古捻着胡须,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语气中满是对家族后辈的期许与志在必得。
王天古“血灵大法突破第七层可双双结婴”的话音刚落,王婵那紧绷了数月的肩线便骤然松弛,连日来拧成川字的眉头彻底舒展开,眼底的焦灼如被清泉涤荡般退去,连呼吸都染上了久违的轻快。他这瞬间的安心,来得直白又刺眼——支撑这份安心的从不是与燕如嫣的修炼前景,而是那道如跗骨之蛆的青袍身影终于有了“拔除”的希望。
这份全然绕开她的安心,让燕如嫣眸底瞬间掠过一丝刺骨的冷意,藏在袖中的指尖悄悄攥紧,将绢帕捏出几道深褶。血灵大法的关窍,她比谁都清楚——此法需双人心神相契、灵力缠络方能精进,可王婵的心神,从来只系于他自己的道途,系于如何除掉宁不凡这个心魔,何曾真正分过半分给她,顾及过她的感受?更未曾想过,燕家堡这些年不过是王家为扩充鬼灵门话语权的工具,她作为“联姻棋子”,周旋于各派势力间,忍受着“王家附庸”的嘲讽,背负着全族生计荣辱的压力与屈辱。
燕如嫣正攥着绢帕沉想,忽闻王天古话锋一转,提及“黄枫谷令狐老祖”,心头顿时一凛。她早知晓黄枫谷与鬼灵门的旧怨,而宁不凡的根基恰在落云宗,若他真与令狐老祖有所牵扯,日后王婵与宁不凡的冲突,怕是会从私怨升级为宗门博弈,牵连更广。她悄悄抬眼望了眼身旁的王婵,见他只顾着瞪大眼惊疑“宁不凡竟有这般背景”,连后续应对之策都未曾细想,心中那丝对丈夫的失望又深了几分——这般沉不住气、只知盯着眼前仇敌的性子,如何能撑起大局?或许,想要复兴燕家堡,不能只指望王婵,还需自己另寻出路。
这般思绪在心底快速翻涌,燕如嫣指尖的力道却渐渐松了。她深知此刻不是表露心绪的时候,便借着垂首整理裙摆的动作收敛心神,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端庄从容。眼底的冷意被沉静取代,唯有攥过绢帕的指节还带着细微凉意——在这暗流涌动的局势中,唯有不动声色地观察、盘算,才能为自己、为燕家堡谋得一线生机。
回到阁楼,宁不凡一眼便看到宋玉在一层厅堂的蒲团上盘膝打坐,周身灵力流转平稳,显然修炼进展顺利。他脚步放轻,未出声打扰,只在旁稍立片刻——目光扫过她紧绷却端正的肩线,见她神色专注得连眉尖都透着认真,便转身走向厅堂内侧,没去打断这份宁静。
慕沛灵正坐在阁楼二层靠近窗边的蒲团上整理灵草,见宁不凡进来,当即停下手中动作,起身时眼底掠过一丝自然的欣喜,连声音都软了几分:“主人回来了。”“今日修炼可有疑问?”宁不凡走到她身旁自然坐下,距离近得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草木香,语气亲昵却不逾矩。
慕沛灵顺势挨得更近些,指尖捏着灵草轻声说起功法中的滞涩,他便耐心拆解,指尖偶尔轻点她手中的叶片举例,不经意擦过她指腹时,慕沛灵脸颊微热,却悄悄往他身边挪了挪,只垂着眼听。待慕沛灵明晰后,宁不凡便在她身旁的蒲团上盘膝打坐——两人并肩而坐,彼此气息相融。
第二日一早,宁不凡起身离开住处化作一道淡影前往坊市。他按照清单迅速采购所需材料:修炼用的灵草、备用的符箓,皆一一备齐收入储物袋,过程干脆利落,不到半日便返回阁楼。
他唤来宋师侄与慕沛灵,三人站在厅堂中。“我需提前离开阗天城,交易会结束前不会回来。”宁不凡先把行程说清,随即看向宋玉,语气温和却带着师叔对师侄的托付感:“宋师侄,你修为稳固、处事周全,这段时间多照拂沛灵,别让她独自外出涉险,等交易会结束后,你二人在此等候我消息即可。”宋玉闻言,当即微微欠身,姿态端庄得连裙摆都未晃出多余弧度,声音沉稳:“宁师叔放心,师侄定会照看好沛灵,守好阁楼等师叔返回。”起身时,她悄悄抬眼望了宁不凡一瞬,见他神色温和,耳尖微不可察地红了点,又迅速垂下眼掩饰。一旁的慕沛灵没多问去向,只眼中带着几分担忧,手不自觉攥了攥衣角。
安顿好二人,宁不凡径直前往吕师兄的阁楼。见到吕洛,他开门见山:“吕师兄,有一事相托——师弟这次要提前离城,慕沛灵暂无去处,若你交易会结束后返程,劳烦顺路将她带回落云宗。”吕洛虽愕然于“宁师弟不等交易会结束便离城”的决定,却也明白元婴修士行事自有考量,没追问缘由,爽快应道:“宁师弟放心,这点小事不算什么,我返程时定会照看好慕沛灵,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接下来一日,宁不凡未再出门,只在厅堂打坐炼气。期间,宋玉遇到功法瓶颈,便捧着玉简走到他身侧,先轻轻躬身:“宁师叔,此处师侄尚有不解,能否指点一二?”宁不凡睁眼时,她还维持着微欠身的姿态,目光带着敬重,却比往日多了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他耐心指点时,指尖点在玉简上,宋玉却听得格外认真,连他说过的每句话都悄悄记在心里,耳尖始终带着淡淡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