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残垣炊烟起（1 / 2）
我蹲在邓州城外的土坡上，望着远处被战火熏黑的城墙，嘴里的糙饼嚼着没滋没味。风裹着尘土打在脸上，带着一股焦糊味，那是蒙古人撤退时烧毁民房留下的味道，闻着就让人心里发堵。
身边的李锐轻轻踢了踢我的脚后跟，这小子是陈默牺牲后，情报堂提拔起来的新首领，年纪不大但心思缜密，跟在我身边也有两年了。“林长老，曹将军派人来问，城西的流民安置点要不要派宋军驻守？”
我吐掉嘴里的饼渣，摇了摇头：“不用，宋军守住城墙就行。流民这边咱们丐帮来管，他们刚从蒙古人的屠刀下逃出来，见了穿官服的容易怕，咱们弟子穿着布衣，说话也亲近。”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挺不是滋味的。三天前，我们“破蒙军”和曹友闻将军的宋军联手收复了邓州，进城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不少身经百战的弟子都红了眼。街道两旁的房屋烧得只剩断壁残垣，墙角下偶尔能看到来不及逃走的百姓尸体，还有些老人孩子躲在废墟里，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蒙古人不仅抢粮食，还推行什么“屠城令”，说是“凡抵抗者，城破尽诛”，这狗屁规矩，害了多少无辜百姓。
“林长老，您看那边。”李锐指着坡下的一片空地，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几十名丐帮弟子正忙着搭建帐篷，帐篷是用我们带来的粗布和附近找来的木料搭的，虽然简陋，但至少能遮风挡雨。几个女弟子正给孩子们分发干粮和干净的水，还有懂点医术的弟子在给受伤的百姓包扎伤口。
“这才像点样子。”我点点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走，下去看看。”
刚走到安置点门口，就看到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小男孩扑了过来，抱住我的腿，仰着满是泥污的小脸，声音沙哑：“大人，我爹娘……我爹娘还在城里，你们能帮我找找吗？”
我心里一揪，蹲下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些：“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你爹娘是什么样子的？”
“我叫小石头，”小男孩吸了吸鼻子，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我爹是个木匠，左手少了一根手指头，我娘总穿着蓝布裙子……城破那天，他们让我先跑，说在城外找我，可我等了三天，都没等到他们。”
旁边的一个老弟子叹了口气，悄悄对我说：“林长老，城里我们搜了三遍了，活着的人都已经转移到这儿了，这孩子的爹娘……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心里清楚这话是真的，但看着小石头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实在说不出狠话。我摸了摸他的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麦饼——这是曹将军特意给我留的，比普通糙饼细腻多了——递给他：“小石头，你先吃点东西，有力气了，跟我们一起找，好不好？我们帮你把整个邓州都找遍，一定找到你爹娘。”
小石头接过麦饼，狠狠咬了一大口，眼泪掉得更凶了，却使劲点头：“嗯！谢谢大人！”
我站起身，对李锐说：“你安排几个细心的弟子，带着小石头再去城里找找，重点看看木匠铺附近，还有那些没完全倒塌的房子，说不定……还有希望。”
“好，我这就去办。”李锐应声要走，我又叫住他：“告诉弟子们，搜查的时候仔细点，要是遇到还能抢救的粮食和衣物，都带回来，安置点里的人缺这些。”
等李锐走了，我走到搭建帐篷的弟子身边，接过一个弟子递来的木料，帮忙搭建。这活儿我以前在现代露营的时候常干，虽然南宋的木料不如现代的轻便，但搭起来也还算顺手。
“林长老，您怎么还亲自干活啊？”一个叫王二的弟子说道，他是钱塘分舵的，跟着我打了不少仗，“您歇着，这些粗活我们来就行。”
“别这么说，”我笑着捶了捶腰，“我也是丐帮弟子，只不过辈分高点，哪能光看着你们干活。再说了，多个人多份力，早点把安置点搭好，大家也能早点有个安稳地方。”
王二挠了挠头，憨厚地笑了：“您说得是。不过林长老，您这次让我们教百姓种地、织布，真能行？这些百姓以前都是靠种地过日子的，可现在土地都被蒙古人糟蹋了，而且咱们带来的那些新农具，他们也不会用啊。”
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荒地：“你看那片地，虽然现在看着荒，但只要好好翻整一下，施上肥，种上咱们带来的高产麦种，收成肯定差不了。至于农具，咱们弟子手把手教，总能学会的。织布也是一样，找几个会织布的女弟子当师傅，教她们纺线、织布，以后就能自己做衣服穿，不用再穿破烂了。”
其实我心里也没十足的把握，但现在必须这么做。邓州和唐州是襄阳的外围屏障，我们好不容易收复回来，不能让这里再变成一片废墟。只有让百姓们安定下来，有地种、有衣穿、有饭吃，他们才会愿意跟着我们抵抗蒙古人，以后这里才能成为真正的抗蒙前线。
正说着，一个弟子急匆匆地跑过来：“林长老，曹将军来了，说有紧急军情要跟您商量。”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蒙古人又打回来了？我放下手里的木料，对王二说：“你们先忙着，我去看看。”
走到安置点门口，果然看到曹友闻将军骑着马，身后跟着几个亲兵。曹将军年纪约莫四十多岁，身材高大，脸上带着一道伤疤，那是之前守四川的时候留下的。他看到我，翻身下马，快步走过来说：“林兄弟，出事了。”
“曹将军，怎么了？”我连忙问道。
“刚刚收到探报，蒙古人在黄河以北集结了不少兵力，看样子是想反扑邓州和唐州。”曹友闻的脸色很凝重，“而且，他们还派了不少游骑在边境骚扰，咱们的粮道可能会被切断。”
我皱了皱眉，这蒙古人动作倒是挺快。花剌子模国在西域那边牵制了不少蒙古兵力，按说他们短期内不该有力量反扑才对。难道是花剌子模国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曹将军，咱们的粮草还能支撑多久？”我问道。
“最多半个月。”曹友闻叹了口气，“收复邓州和唐州的时候，城里的粮仓都被蒙古人烧了，咱们带来的粮草本来就不多，还要供应城里的百姓和安置点的流民，消耗得太快了。”
我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粮道不能断，一旦断了，咱们和百姓都得挨饿。这样，我让丐帮的情报堂弟子去侦查蒙古游骑的动向，找到他们的埋伏点，然后派‘破蒙军’的精锐去护送粮道。另外，咱们得尽快组织百姓开垦荒地，种上速生的庄稼，争取早日实现自给自足。”
“也只能这样了。”曹友闻点了点头，“不过林兄弟，蒙古游骑很狡猾，而且马术精湛，你们要多加小心。”
“放心吧，曹将军。”我笑了笑，“咱们丐帮弟子常年在江湖上跑，论追踪和反追踪，蒙古人不一定是对手。再说了，我还有这个宝贝。”我拍了拍腰间的青铜丐钵，自从完全激活后，这钵子的“地形感知”技能越来越好用，只要附近有埋伏，它就会发热提醒我。
曹友闻看着青铜丐钵，眼神里满是敬佩：“这传功钵果然是神物，有它相助，想必能逢凶化吉。对了，林兄弟，安置点的百姓怎么样了？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困难肯定是有的，”我说道，“缺粮食、缺衣物、缺药品，但最缺的是安全感。这些百姓被蒙古人吓怕了，总担心他们还会打回来。不过现在好多了，弟子们都在跟他们聊天，安抚他们的情绪，再加上咱们在城里加强了防守，他们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那就好。”曹友闻点点头，“朝廷那边已经答应给咱们调拨一批粮草和药品，应该很快就能到。我这次来，也是想跟你说，要是安置点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宋军这边能帮忙的，一定尽力。”
“那我先谢过曹将军了。”我说道，“其实现在最需要的是人手，搭建安置点、开垦荒地、照顾老人孩子，这些都需要人。如果宋军那边有多余的人手，能不能借我们用用？”
“没问题！”曹友闻一口答应，“我回去就调两百名士兵过来，听你调配。”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我们抬头看去，只见李锐带着几个弟子骑着马回来了，小石头也在马背上，趴在一个弟子怀里，好像睡着了。
李锐跳下马，走到我面前，脸色有些沉重：“林长老，我们在城西的木匠铺废墟里找到了两根手指头，还有一件蓝布裙子的碎片，应该是小石头爹娘的……”
我的心沉了下去，虽然早有预料，但真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觉得很难受。我看了看马背上的小石头，他睡得很沉，脸上还带着泪痕，也许在梦里，他还在找自己的爹娘吧。
“把东西好好收起来，”我对李锐说，“等以后安定了，找个好地方埋了，也让小石头有个念想。”
“嗯。”李锐点点头，转身去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