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终得自由（1 / 2）

洪武三十年，春。

金陵城褪去了冬日的肃杀，梨花与杏花开满了宫墙内外，暖风和煦，一派太平盛世的繁荣景象。

距离玄灵子所言的三十年之期，已经近在咫尺。

慈安宫内，林羽坐在那棵她亲手种下的梨花树下，看着满树如雪的繁花，那张伪装成耄耋老妪的脸上，古井无波。

三十年。

这座华丽的牢笼，她已经待得够久了。

她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那布满“老年斑”，皮肤褶皱干枯的手掌。

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她闭上双眼，体内那妖王中期的浩瀚法力，开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逆向流转。

经脉寸寸倒行，法力被强行压缩，封锁于丹田深处。

生机如同退潮的海水，从她的四肢百骸，迅速褪去。

她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干枯，更加苍白。她的呼吸，也从平稳悠长，变得微弱而又急促。

一种凡人油尽灯枯的衰败之相，完美地呈现在了她的身上。

“来人。”

她用一种虚弱到极致的，仿佛随时会断气的腔调，轻声呼唤。

“娘娘！”

贴身侍奉的青穗和几个宫女，立刻冲了进来。

当她们看到林羽那副仿佛随时都会离世的模样时，所有人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快！快去请陛下！快去传御医！”

凄厉的尖叫声，划破了慈安宫维持了三十年的宁静。

“圣母皇太后，病危了！”

消息，像一阵最猛烈的狂风，在短短一刻钟之内，席卷了整座皇宫。

御书房内，祝兴宗正在与太子祝元瑾商议着开春后对漠北的用兵方略。

一名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陛下！太子殿下！不好了！太后娘娘她……她快不行了！”

祝兴宗与祝元瑾的脑海中，同时炸响了一道惊雷。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不敢置信与极致的恐慌。

“摆驾！慈安宫！”

祝兴宗那总是沉稳如山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颤抖。

他甚至等不及御驾备好，便直接跑了起来，疯狂地冲向了慈安宫的方向。

祝元瑾紧随其后。

当他们冲进那间熟悉的寝宫时，看到的是一副让他们心胆俱裂的画面。

林羽静静地躺在凤榻之上，双目紧闭，面如金纸，胸口的起伏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

她的周围，跪了一地的太医，一个个面如死灰，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怎么回事！”祝兴宗一把揪住为首的太医院院使，那双总是深邃平静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如同择人而噬的猛虎，“太后到底怎么了！”

“陛……陛下息怒……”那院使吓得魂不附体，哆哆嗦嗦地回道，“臣……臣等无能！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这是……油尽灯枯之相啊！非药石可医，臣……臣等……无力回天！”

无力回天！

这四个字，像四柄最沉重的铁锤，狠狠砸在了祝兴宗和祝元瑾的心上。

“滚！”

祝兴宗一脚将那院使踹开，跌跌撞撞地扑到了床边。

他握住林羽那冰冷干枯的手，感受着那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脉搏，一颗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痛到无法呼吸。

“母后……”

祝元瑾也跪倒在床前，看着那张曾经给予他无数温暖与智慧的脸，如今却只剩下一片死气，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皇祖母……”

接下来的数日，慈安宫成了整个王朝的中心，也成了最悲伤的地方。

林羽的“病情”，在以一种无可挽回的速度，迅速恶化。

第一日，她卧床不起，水米不进。

第三日，她陷入了长时间的昏迷，偶尔清醒，也只是虚弱地睁开眼，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第五日，她的呼吸，已经微弱到需要将羽毛放在她的鼻端，才能看到那微不可查的颤动。

她完美地，演绎了一个凡人老妪，走向生命尽头的，所有过程。

宫中上下，早已是悲声一片。

太子祝元瑾更是衣不解带，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

他亲自将那熬好的汤药，用汤匙一滴一滴，艰难地喂入她的口中，尽管那些药汁，大多都顺着她的嘴角，又流了出来。

他整整三日三夜没有合眼，那张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憔悴与绝望，其孝心，令所有见到此景的宫人，无不为之动容落泪。

祝兴宗强撑着处理完每日最紧急的朝政，便会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伴林羽。

他屏退了所有人，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床边，握着那只越来越冰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