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窃梦者与机械僧侣(1 / 2)
踏上“回声集市”的甲板(如果那由无数锈蚀金属板拼接而成的、凹凸不平的地面能被称为甲板的话),一股混杂着机油、臭氧、未知生物体味和信息过载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重力场似乎不太稳定,让人脚步有些虚浮。昏暗的、不时闪烁的灯光下,各种奇形怪状的身影穿梭往来。
有裹在厚重防护服里、呼吸面罩上凝结着水汽的人类或类人生物;有如同巨型昆虫般、几丁质甲壳上闪烁着编码光泽的异族;有悬浮在半空、由纯粹能量和机械构件组成的意识体;甚至还有一些形态不断微微变化、仿佛由阴影本身构成的、难以名状的存在。他们的眼神或警惕,或贪婪,或空洞,共同构成了这片灰色地带的众生相。
刘乐黎、零、铁砧和鹞子一行四人(如果零能被算作“人”的话)的出现,引起了不少隐晦的注视。潜龙号虽然残破,但其设计风格与这里大部分的“破烂”截然不同,带着一种曾经属于秩序世界的痕迹。而零那过于完美、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机械身躯,更是焦点中的焦点。
“跟紧我,”刘乐黎低声道,他体内的“空洞”微微震颤,像雷达一样扫描着周围环境中流动的无数微弱“信息回声”——窃窃私语的交易、隐藏的恶意、破碎的记忆片段,如同置身于一个嘈杂无比的信息垃圾场。“这里的信息……很脏,也很危险。”
他们的首要目标是获取关于“安魂曲”和“旋律断层”核心区域的线索。零建议寻找这里的信息贩子或者资料库。根据集市通用的、混乱不堪的指示标记,他们朝着一个被称为“记忆墓穴”的区域走去。
“记忆墓穴”并非真正的坟墓,而是一个由巨大、废弃的数据服务器阵列改造而成的、迷宫般的区域。无数个小隔间如同蜂巢般镶嵌在生锈的服务器机架上,里面坐着形形色色的信息贩子,他们自称能挖掘任何你想要的“回声”——从某个失落文明的食谱到某个被通缉者的藏身点,只要你付得起代价。
刘乐黎选择了一个看起来相对“正常”的隔间,里面的贩子是一个干瘦的老者,眼睛被一副不断滚动着数据流的复眼式目镜覆盖,十指如同枯枝,连接着数十条插入控制台的数据线。
“想要什么,‘倾听者’?”老者头也不抬,声音沙哑,直接点破了刘乐黎的身份,显然拥有某种敏锐的感知能力。
刘乐黎心中一凛,表面不动声色:“关于‘旋律断层’核心区域的情报,特别是……一个被称为‘安魂曲’的东西。”
老者的手指停顿了一瞬,数据流在目镜上加速滚动。“‘安魂曲’……嘿嘿,那可是个危险的‘回声’。价格不菲。”他抬起“头”,复眼目镜对准刘乐黎,“你们用什么支付?我看你们的船,可不像是能拿出硬通货的样子。”
“我们有一些……关于‘外面’某个‘大家伙’的观测数据。”零上前一步,冷静地交涉,“独一无二的一手资料。”
老者似乎来了兴趣:“哦?哪个‘大家伙’?‘徘徊尸壳’?‘叹息星云’?还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在KN-7走廊附近出现的‘悲鸣聚合体’?”
刘乐黎心中一动,看来他们的遭遇并非无人知晓。“正是那个‘悲鸣聚合体’。我们有它规则扰动最剧烈时期的数据。”
一番讨价还价后,老者同意用一部分数据和一份关于“旋律断层”内部已知安全(或者说,相对不那么危险)航路的星图,交换他们关于“悲鸣巨构”的加密数据包。
交易完成,老者将一枚存储芯片扔给刘乐黎,意味深长地说:“‘安魂曲’……据说是某个古老‘调律者’留下的东西,为了安抚那些在‘断层’中永世哀嚎的‘回声’。但没人知道它具体是什么,是一段代码?一个器物?还是一个……活物?很多家伙去找过,大部分成了‘断层’的一部分。祝你们好运,‘倾听者’,希望你们的‘回声’不会太快消散。”
离开“记忆墓穴”,四人心情沉重。情报有限,前路依旧迷茫。
接下来是补给。铁砧带着清单去寻找维修材料和能源单元,鹞子则去打听武器和护甲强化的可能性。刘乐黎和零则继续在集市中穿梭,希望能找到更多关于“安魂曲”的线索。
在一个由废弃货舱改造的、喧闹不堪的酒馆(如果那弥漫着刺激性气体、各种生物用不同方式“饮用”着不明液体的地方能被称为酒馆的话),他们听到了一个有趣的传闻。
吧台后面,一个长着章鱼般触须、正在同时擦拭十几个杯子的酒保(或许是老板),用某种心灵感应对所有顾客广播着信息流。在杂乱的信息中,刘乐黎捕捉到了关键词——“窃梦者”。
“……‘窃梦者’卡西姆?那家伙又得手了?听说他从‘镀金梦境’那几个收藏家的脑子里,撬出了一段关于‘起源织机’的坐标碎片……”
“……哼,吹牛吧,卡西姆那点伎俩,也就骗骗新来的……”
“……不过他手里好像真有货,上次有人看到他拿着一块‘清醒水晶’,那东西据说能短暂屏蔽‘原初低语’……”
“窃梦者”?“清醒水晶”?刘乐黎和零对视一眼,意识到这可能是一条有价值的线索。能够屏蔽“原初低语”(很可能就是指那无处不在的、源于噩梦背景的精神污染)的水晶,或许对他们应对“旋律断层”深处的危险有帮助。
他们试图向酒保打听更多关于“窃梦者”卡西姆的消息,但酒保只是晃动着触须,表示需要“信息费”。就在零准备支付一些非关键数据时,异变突生。
酒馆的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几个身影走了进来,他们穿着统一的、带有复杂齿轮和透镜标志的灰白色长袍,身形僵硬,动作带着一种非人的精准。他们的头部被完全包裹在光滑的、没有任何五官的头盔里,只留下一个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独眼透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