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李煜的“割爱”(1 / 2)
周嘉敏那句石破天惊的“我不想回去了!”,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在科学院门口炸开了锅。
陪同的南唐侍从脸都绿了,腿一软,差点直接表演一个五体投地。他内心疯狂哀嚎:小祖宗欸!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还是在敌国宰相、大周的科学重地里!您这是要把南唐最后一点脸面和退路都亲手斩断啊!
周围尚未散去、假装忙碌实则竖着耳朵偷听的研究员们,也齐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表情各异。张教授捻着胡须的手僵在半空,嘴角抽搐,心想这南唐公主果然是个麻烦精,宰相大人这回怕是玩脱了,看你怎么收场!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陆明,在最初的微愕之后,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惊讶的表情,反而像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幕。他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因为冲动发言而微微喘息、脸颊绯红,但眼神却异常执拗坚定的少女。
他没有立刻回答“好”或者“不好”,这种涉及两国邦交(哪怕是即将消失的邦交)、涉及一位公主去留的大事,绝非儿戏,也不是他一时兴起就能拍板的。虽然他确实存了借此施压、甚至“拐带”人才(?)的心思,但流程还得走,姿态还得做足。
“公主殿下,”陆明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瞬间压下了周遭无形的骚动,“科学院乃清静之地,探讨学问可以,但去留之事,关乎国体,非你我一言可决。今日参观就到此为止吧,想必皇子殿下也该等急了。”
他没有接周嘉敏的话茬,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斥责,只是用一种不容反驳的语气结束了今天的“粉丝见面会”。这种处理方式,既保全了周嘉敏的颜面(没有当场让她难堪),也给自己和南唐使团留下了转圜的余地。
周嘉敏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陆明那虽然带笑却隐含威严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瘪了瘪嘴,一股巨大的委屈和失落涌上心头,眼眶瞬间就红了。她觉得自己就像刚刚触摸到了天堂的边缘,却被人无情地一把推回了凡尘。
陆明看着她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中暗叹,这丫头,情绪来得真是快。他示意了一下那位几乎要虚脱的南唐侍从:“送公主回驿馆,好生照看。”
侍从如蒙大赦,连拉带劝,几乎是半强迫地将一步三回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周嘉敏带离了科学院。
看着那抹鹅黄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陆明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恢复了平日那种运筹帷幄的宰相气度。他转身,对身旁的陈远(他的门客,如今已是科学院负责行政事务的官员)低声吩咐了几句。
陈远会意,立刻转身去安排。他知道,宰相这是要“借题发挥”,将周嘉敏这突如其来的“叛逃宣言”,转化为对南唐最后一击的契机。
***
南唐使团下榻的驿馆,气氛已经不是用“凝重”可以形容的了,简直是愁云惨淡,哀鸿遍野。
李从谦在听完侍从结结巴巴、添油加醋(主要强调周嘉敏如何“失仪”和“大放厥词”)的汇报后,直接眼前一黑,瘫坐在椅子上,半天没缓过气来。
“祸水!真是祸水啊!”李从谦捶打着胸口,痛心疾首,“父皇!皇兄!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列祖列宗啊!没能挽回危局,反而……反而让皇室蒙此奇耻大辱!”
他仿佛已经看到,金陵城头因为周嘉敏这句“不想回去”,最后一点抵抗的意志彻底崩溃;仿佛已经看到,史书上会如何记载他李从谦,带着妹妹出使,结果把妹妹“送”给了敌国宰相!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使团的其他成员也面面相觑,惶惶不可终日。有人暗自埋怨周嘉敏不懂事,有人担忧陆明会借此发难,直接撕破脸皮,也有人……心思活络了起来。
一位姓王的副使,算是使团里少数还能保持冷静(或者说投机心态)的人,他凑到李从谦身边,低声道:“殿下,事已至此,懊悔无用。嘉敏公主……虽行事孟浪,但未尝不是……不是一种契机?”
“契机?”李从谦猛地抬头,眼睛布满血丝,“什么契机?亡国灭种的契机吗?!”
“殿下息怒,”王副使压低声音,“您想,陆相为何独独对嘉敏公主青眼有加?带她参观科学院那等机要之地?公主年少貌美,又对陆相如此……仰慕。若是……若是能借此良机,将公主留在陆相身边,哪怕只是做个侍女、学生,岂不是等于在陆相身边,为我们南唐……留下了一丝香火情?将来陆相念及此情,或许在处置我大唐宗室、百姓时,能稍加宽宥?”
他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再明白不过——把周嘉敏当礼物送给陆明,换取南唐皇室和百姓的平安,至少是相对体面的结局。
李从谦如同被一盆冰水浇头,瞬间冷静了下来,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屈辱。将自己的亲妹妹,一国公主,像货物一样送出去?这……这比亡国也好不到哪里去!
“荒谬!此议休要再提!”李从谦下意识地驳斥,但语气却不再那么坚决。理智告诉他,王副使的话,可能是目前唯一能抓住的、不那么难看的救命稻草了。在绝对的国力碾压和即将到来的毁灭面前,尊严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驿馆外传来通报声:大周宰相府长史陈远来访!
李从谦心中一紧,知道该来的终究来了。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冠,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亲自出门迎接。
陈远是个干练的中年人,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礼节周到,却透着一股疏离。他没有进驿馆,只是站在门口,传达了宰相陆明的“关切”。
“皇子殿下,”陈远拱手道,“今日嘉敏公主参观科学院,偶感不适,情绪略有激动,说了些孩子气的话,陆相并未放在心上,特命在下前来告知殿下,不必过于担忧。”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把周嘉敏的“叛逃宣言”定性为“孩子气的话”,但听在李从谦耳中,却如同惊雷。陆明知道了!而且派人来“安抚”,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压力——我知道你们公主想留下,我看在眼里,但我不说破,你们自己看着办。
李从谦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多谢陆相关心,舍妹年少无知,冲撞之处,还望陆相海涵。”
陈远笑了笑,话锋一转:“陆相还言,公主殿下天资聪颖,对格物之学颇有兴趣,实乃难得。若留在金陵,只怕埋没了这份灵气,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