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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女生言情 >我在大明当销冠 > 第25章 晒烂账本·胭脂如血

第25章 晒烂账本·胭脂如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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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阿福懵了。

“挂!拿杆子!竖起来!让所有人都看见!” 陆子铭几乎是咆哮着下达了这道如同疯子般的命令,“用竹竿!用撑船的篙!把这些腌入味、泡发胀、糊成一坨的烂账本!挂!统统挂到工坊还没塌的房梁上!立到瓦砾堆最高处!让整个苏州城的人都看看!看看什么叫‘烂账’!什么叫‘泼天脏水’!也看看我陆子铭为这场‘胭脂风暴’,到底兑付了些什么东西!” 他猛地指向墨铭工坊门前那根被炸得歪斜、但依旧矗立的旗杆,“就从那开始!挂!”

铁羽愣住了。

王富贵眨巴着被烟火熏得红肿的小眼睛,突然一拍大腿:“操!对啊!晒它!腌了的得晒透!俺爹说,酱豆不晒会捂臭!挂起来!把俺从酱缸里捞出来的这几本挂最高处!让太阳晒晒那盐引毒气!” 他压根不知道盐引是什么,但觉得“晒晒”很有道理!

沈墨璃那冰冷的眸子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一丝异彩。那感觉,如同冰冷的数据流里突然闯入了一道炽烈的阳光。她没有说话,那只沾满污水和酱汁的铁臂猛地提起沉甸甸、还滴着黑水的账本纸团,一个干净利落的旋身发力!

“呜——” 那团散发着恶臭的纸浆炮弹,被她精准无比地投掷出去!如同顽童打水漂般,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划出一道污秽的弧线,“噗嗤”一声,结结实实、粘在了那根歪斜旗杆顶端的绳箍和断裂的旗穗上!风吹过,那肮脏的一坨还在滴着黑色的污水,啪嗒啪嗒落在

“挂起来!给俺挂!” 王富贵如同得了神仙授意,吼叫着把酱缸里的几本厚册子捞出来,也不管那流汤滴水的腌酱糊糊了,抱起就冲向旁边几个还在救火的苦力,指挥着把书册挑在断矛和救火杆上!铁羽也反应过来,劈手夺过一根支撑门板的烧黑长棍,把孙太医从水洼里捞出的几本被泡得字迹模糊但纸张尚厚的残余账册戳在了棍头!

混乱的火场中,一个个如同招魂幡般的诡异景象出现了:

高耸的废墟堆上,挑着一本还在滴落酱汁的厚账册。

歪斜的旗杆顶部,粘着一团散发着硫磺味和腐纸腥气的糊烂纸团。

半塌的账房门框上,挂着几页被水泡得泛白、边缘烧焦但还能辨认数字的麻纸残页。

甚至一根炸飞到半截大树杈上的房梁末端,都被王富贵指挥着苦力用绳索绑上了一本糊满黑泥的流水账簿,晃晃悠悠。

风火卷着纸灰,吹动那些粘黏的、湿漉漉的、布满污渍的“证物”。

“看啊!都他娘睁大眼看!” 王富贵站在废墟最高处,扯破嗓子吼,唾沫星子混着烟火灰,“陆少爷的账!都在这儿挂着呢!买一石米,进账一石!兑出去一盒胭脂,那本烂账上就勾掉一个数!糊了糊了怎么了?!味儿大了怎么了?!腌坏了怎么了?!黑的白不了!假的他娘的晒干了就能变真的?!俺王富贵的咸鱼兑票上有印!是少爷拼死盖的章!谁他妈敢说俺的皇家咸鱼是假!谁他妈敢说这账是烂账?!都给俺看——清——楚——了!!!”

那些被混乱、惊恐、贪婪和浓烟熏得几乎麻木的人们,下意识地抬起头。

他们看到的是什么?

是血污火光的炼狱废墟上。

是如同耻辱柱般矗立招摇的、肮脏的、散发着恶臭的…账本残骸!

是那个曾经在丙字库大门前用血肉锁链图点醒了他们、又在鬼门关前用匪夷所思的咸鱼为他们换来最后“凭证”和鸡腿的陆少爷!

更是那糊在最高处、在风里顽强摇晃的烂纸浆和滴落的黑水!

那污秽不堪的表象下,是一种极其荒诞又极其野蛮的“真”!一种被火烧过、被水淹过、被酱油腌过、被踩进泥里、依旧被强行挂在所有人眼前的真实!

不知是谁第一个喃喃出声:

“看那糊纸…那页…被水泡花的…‘王水生’…十五两…那名字…那数额…对得上俺舅家…”

“那杆子上挂的呢?兑出去胭脂那栏…醉春轩的进货价…妈的…比黑市低那么多?!陆少爷没赚多少啊…”

“那糊在旗杆顶那坨黑的…不是府衙粮仓提米的官印角儿吗?模糊是模糊…底子在那!”

细碎的议论如同星火,在混乱与恶臭中开始蔓延。疑惑在升起。

“滚开!老子要看!那本挂歪了的!”有人想挤上前。

“那本书在冒烟!刚才炸飞的硫磺块粘上面了!字显出来了!”更离谱的惊呼响起。

几个一直在人群外围、穿着绸缎但眼神闪烁的掌柜和账房先生,此刻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们预判了混乱、预判了烧毁、预判了泼脏水后的死无对证!他们就是要在混乱中将那些记录着真实采买价格、银钱流向的底根彻底湮灭!让陆子铭坐实卷款私逃的烂账名头!

可谁能想到…

这个陆少爷!他竟然疯了!

他把自己铺子里最不堪入目、最不能见光、本应在暗处灰飞烟灭的“烂账”!

如同挂破鞋游街示众般!

用这种泼天荒唐、伤敌一千自损一万的方式!

晒在了这光天化日、烈火烧灼的废墟之上!

这比把金子铺在街上还要惊悚!还要具备冲击力!

“邪魔外道!毁人清誉!烧…烧掉那些污秽账!”一个山羊须账房终于按捺不住,在角落里尖叫着煽动!几个同伙立刻朝挂着账册的杆子扑去!

“操你大爷!谁动俺的酱腌账!” 王富贵如同疯虎般扑过去!

混战爆发!

“叮当!”一声脆响!

一片被烈火燎去大半、只剩下最后几行清晰的麻纸残页,被混战的棍棒扫落旗杆!打着旋儿,像一只垂死的蝴蝶,轻轻飘落下来,正巧落入了一只白皙却沾满了黑灰的手掌里。

徐光启!

这位一直在尽力稳定后方秩序、安排救火和疏散人流的学政大人,不知何时也赶到了这片混乱的中心。他低头,看着手中这片从烈火中幸存的残页。

残页被烧得焦黑卷曲,边缘熏得模糊。唯有中央位置,一小块区域似乎因为被水滴溅到又被火快速烤干,墨迹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抗墨效果,字迹反而在烟熏火燎中清晰地凸显出来:

“隆庆五年冬月丙字库旧损提存…丝绢二十匹…耗损处注:‘转运海棠红…特批货引冲抵’…”

“…‘海棠红’款记…盐引副提兑付…”

“海棠红”?盐引副提?!徐光启捻着胡须的手指猛地一顿!眼中一道锐利如鹰隼的光芒骤然亮起!这个名字!这个所谓的“耗损提存冲抵”…这方式…怎么闻着一股极其熟悉的、被深埋多年的陈年旧案的腐臭味?!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片烈火燃烧的废墟,扫过那些高高悬挂、散发着恶臭却在烈火中沉默“展示”的烂账本,扫过那些在账本下开始动摇和重新审视的目光,最后落定在陆子铭惨白如纸、摇摇欲坠却眼神灼亮的脸上。

“陆公子…”徐光启的声音低沉,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将那片被烈火与污水烘烤出字迹的残页递向陆子铭,“眼下之势,已成僵局。毒伤未愈,污名未清。欲破此局…恐怕需要暂避锋芒,借东风而行船。‘海棠红’之根…或不在苏州。” 他目光扫过沈墨璃那张始终沉静的冰冷侧脸,意有所指,“此间浑水非一处源头,当需另觅净水,溯流而上。” 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立刻离开苏州!去追查更上游的“盐引”毒源!

不远处,沈墨璃那月白的裙裾已被污血、酱汁和烟灰彻底侵染。她那只铁臂再次垂在身侧,指尖沾着抢救账本时沾上的墨迹污秽。她静静地听着徐光启的话,黑沉沉的目光越过烈火与悬挂的账本,落在陆子铭那只掌心血肉模糊、毒锈如活物般跳动蔓延的手上。

她没有赞同徐光启,也没有反对。只是当陆子铭因剧痛和绝望而身体微晃,下意识又要抬手按住那毒锈伤口时,她那冰凉沾污的手指,极其精准、极其自然地扶住了他的手腕外侧——一个既能稳住他不至跌倒,又巧妙避开了他掌心毒锈的位置。

然后,她抬起另一只完好的手,指了指那根悬挂着最污秽账本糊团、还在往下滴着黑水的旗杆顶端,那里挂着的烂账本在劲风吹拂下顽强而沉重地摇晃着。她的声音第一次没有使用那些复杂难明的“源”和“引”,平铺直叙得如同在汇报一笔再清楚不过的日常流水,清晰地送入陆子铭和阿福等人的耳中:

“账,糊透了。明着晒,才能干得快。湿着走远路,会烂在路上。”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府衙方向。“沈家的账,埋在旧巷胭脂铺底下,比这些湿柴经得住烧。等这些挂着的晒透了,再来取。毒锈…不能等。” 说完,她扶着陆子铭的手腕,毫不犹豫地转身,引着他向烟尘略小、医官们聚集的后方安置处走去。那只冰冷的手沾着污泥,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力量。

王富贵看着陆子铭踉跄而去的背影,再看看废墟上那些随风摆荡的“招魂幡”,突然把那根从酱缸里捞出来、糊满了黑酱的半本账册狠狠砸到地上!

“晒着!都他妈给俺晒着!腌透了才劲道!等少爷拿着晒干的皇家货,带着俺老王来翻本!!”

胖子如雷的咆哮回荡在烟尘未散的废墟之上。挂在残垣断壁上的“烂账”在风里呼啦啦作响,如同沉默矗立的墓碑,又如同等待被收验的招魂幡。

远处,墨玉扳指在一顶不起眼的青布小轿帘后悄然收回。冰冷的视线扫过那些悬挂的、污秽却无比清晰的“证物”。一个细微的摩擦声如同毒蛇吐信:

“…挂起来了?也好。晒干了的烂账,碾起来更脆。传令,‘海棠红’那边…准备收网捕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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