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交流与试探（1 / 2）
石小凡站在翠星联盟议事厅的入口处，指尖还残留着星舰舷梯金属与植物纤维交织的特殊触感。身后的舱门缓缓闭合，将星际航行的颠簸与冰冷隔绝在外，眼前展开的景象，让这位见惯了宇宙奇观的人类大使，也不由得微微驻足。
议事厅并非人类认知中常见的砖石结构，而是由三棵直径数十米的“擎天古榕”自然拱卫而成。粗壮的树干上布满银绿色的脉络，如同流动的星河，枝叶交错间垂下无数晶莹的气根，末端挂着拳头大小的荧光孢子，将整个空间映照得绿意盎然。地面是温润的苔藓层，踩上去软绵如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与类似臭氧的清新气息，呼吸之间，仿佛能感受到生命的律动。
“石大使，请随我来。”引路的翠星侍者躬身行礼，他的皮肤呈淡绿色，耳廓尖细，眼眸是深邃的祖母绿，身上穿着由植物纤维编织而成的素雅长袍，袖口绣着细密的叶脉纹路。
石小凡颔首回应，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议事厅两侧。每隔十米，便有一尊半人高的晶石雕像，雕像造型各异，有的是展翅的羽虫，有的是盘曲的藤蔓，有的则是模糊的人形轮廓，基座上刻着晦涩的符文，隐约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他心中暗忖，这或许是翠星联盟的图腾，亦或是某种能量节点，足见其文明与自然的深度融合。
沿着苔藓铺就的通道前行，尽头是一片圆形的空地，中央摆放着一张由整根巨木雕琢而成的长桌，桌面纹理清晰，还残留着树木生长的天然沟壑。长桌两侧，已经端坐了七位老者，他们便是翠星联盟的长老会成员。
为首的老者须发皆白，却并非人类的白色，而是如同霜染的苔藓，呈现出淡淡的银灰色。他的额头有一块菱形的绿色晶石，微微发光，眼神深邃如古潭，目光落在石小凡身上时，带着审视与威严。石小凡认出，这便是翠星联盟的首席长老，墨渊。
“石大使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墨渊的声音低沉浑厚，如同古木滚动，带着独特的韵律，通过翻译器清晰地传入石小凡耳中。
石小凡快步上前，微微躬身行礼，姿态谦逊却不失底气：“首席长老客气了，能受邀到访翠星，与长老会诸位阁下会面，是我的荣幸，亦是人类文明与翠星联盟友好交流的开端。”
他的话语温和有礼，既表达了尊重，又点明了此次来访的核心目的。翻译器将他的中文转化为翠星联盟的通用语，语调平缓，没有丝毫冒犯之意。
墨渊微微颔首，抬手示意：“请坐。”
石小凡依言落座，长桌的木质触感温润，带着淡淡的草木气息。他坐下的瞬间，感觉到身下的座椅似乎微微调整了弧度，贴合着他的身形，显然是某种自适应的生物科技，这让他对翠星联盟的技术水平又多了一分认知。
“石大使此次到访，除了建立外交联系，想必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吧？”右侧一位身材瘦高的长老开口，他的皮肤是深绿色，眼眸狭长，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石小凡记得，这位是翠星联盟的外交长老，风痕。
石小凡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风痕长老所言极是。在谈及正事之前，我可否先问诸位阁下一个问题？”
墨渊抬手示意：“请讲。”
“不知翠星联盟，是否曾在周边星域，发现过一些异常的能量波动？或是遇到过一些……不属于已知文明的遗迹？”石小凡的目光缓缓扫过七位长老，观察着他们的神色变化。
他的问题一出，议事厅内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荧光孢子的光芒微微闪烁，映照着长老们各异的表情。墨渊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风痕长老则眼神闪烁，而左侧一位穿着黑色长袍、气息沉稳的长老，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那是翠星联盟的军事长老，雷岩。
“石大使为何会有此一问？”雷岩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质感，语气中充满了警惕，“翠星联盟的星域探查，向来严谨，若有异常，自然会有记录。但这与你此次来访，有何关联？”
“关联重大。”石小凡语气凝重起来，身体微微前倾，“因为我所说的异常，并非普通的星际现象，而是关乎整个星域文明存续的致命威胁——收割者。”
“收割者？”墨渊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词汇，额头的晶石光芒微微黯淡了几分，“这是何种存在？”
石小凡深吸一口气，开始缓缓讲述。他没有一开始就抛出最惊悚的信息，而是循序渐进，先从人类文明初次接触收割者遗迹说起。
“大约百年前，人类的探测器在银河系边缘的一处废弃星域，发现了一座古老的遗迹。那座遗迹并非由金属或砖石建造，而是由一种未知的生物材料构成，表面覆盖着细密的纹路，如同某种生物的鳞片。”
他的声音平缓，却带着极强的画面感，让七位长老仿佛身临其境。
“探测器进入遗迹后，传回了一些模糊的影像和数据。我们发现，这座遗迹已经存在了至少千万年，内部的能量核心早已枯竭，但残留的能量波动却异常诡异——它并非我们认知中的任何一种能量形式，既不属于核能，也不属于光能，更像是一种……吞噬生命的能量。”
“吞噬生命的能量？”左侧一位头发呈嫩绿色的长老轻声惊呼，她是翠星联盟的生态长老，灵溪。作为与自然共生的文明，翠星人对生命能量有着天生的敏感，这个描述让她不由得心生警惕。
石小凡点头：“没错。后续的研究发现，这种能量会侵蚀生物的生命本源，无论是碳基生物还是硅基生物，只要接触到一定浓度的这种能量，生命体征便会迅速衰退。而更让我们震惊的是，从遗迹中残留的信息碎片来看，这座遗迹的主人，并非自愿离开，而是被某种强大的存在‘收割’了。”
“收割？”墨渊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是物理意义上的毁灭，还是……”
“是文明意义上的彻底抹除。”石小凡语气沉重，“我们通过破译信息碎片得知，存在着一种跨越星系的高等文明，它们以‘收割’低等文明为生。它们不会直接摧毁星球，而是会入侵文明的核心，掠夺其科技成果、生命能量，甚至是文明的意识印记，最终让整个文明沦为毫无生机的空壳，如同被榨干汁液的果实。”
议事厅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荧光孢子的光芒似乎也黯淡了许多，气根微微颤动，仿佛在呼应着长老们内心的波澜。
雷岩猛地拍了一下桌面，沉声道：“石大使，你可有证据？这种说法太过离奇，我们无法仅凭你的一面之词，就相信所谓的‘收割者’存在。”
“我理解诸位的疑虑。”石小凡早有准备，抬手示意身后的随从。随从立刻上前，将一个便携式全息投影仪放在长桌上。
“这是我们在另一处收割者遗迹中获取的影像资料，虽然残缺，但足以证明它们的存在。”
随着石小凡的话音落下，全息投影仪启动，一道淡蓝色的光束投射在长桌中央，形成一个模糊的三维影像。影像中，一艘造型诡异的巨型飞船缓缓驶入一个星系，飞船的外形如同一只巨大的墨鱼，体表覆盖着金属与生物组织交织的外壳，无数触手般的结构延伸而出，缠绕向星系中的行星。
行星表面，原本繁荣的城市瞬间燃起大火，无数飞行器试图反抗，却如同飞蛾扑火般被触手摧毁。更令人惊悚的是，那些触手中释放出的黑色雾气，覆盖了整个行星表面，雾气所过之处，无论是建筑、生物，还是科技设备，都在迅速消融，最终化为一缕缕黑色的能量，被巨型飞船吸收。
影像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便因为数据残缺而中断，但那震撼的画面，却深深烙印在了七位长老的脑海中。
灵溪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下意识地抚摸着桌面的木纹，声音带着颤抖：“那些黑色雾气……能够吞噬生命能量，甚至是无机物的结构？这太可怕了。”
风痕长老眉头紧锁，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如此强大的文明，为何我们翠星联盟从未察觉？周边星域的探测网络，从未发现过类似的飞船。”
“因为它们的收割周期极为漫长。”石小凡解释道，“根据我们破译的信息，收割者的收割周期大约是一千万年。它们会在星系间休眠，等到某个星域的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具备了‘收割价值’，便会苏醒，展开掠夺。而上次收割，恰好是在一千万年前左右，那时的翠星联盟，或许还处于原始文明阶段，并未进入它们的视野。”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更重要的是，收割者擅长隐藏自身的踪迹。它们的飞船能够屏蔽能量波动，规避常规的探测设备，只有在展开收割时，才会暴露行踪。而等到文明察觉威胁时，往往已经无力回天。”
墨渊的额头晶石闪烁不定，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石大使，你今日告知我们这些，目的何在？”
“目的很简单。”石小凡迎上墨渊的目光，语气诚恳，“收割者的威胁，并非单一文明能够抵御。它们的科技水平、能量掌控能力，都远超我们目前的认知。人类文明虽然已经发展出星际航行能力，甚至掌握了部分昊天文明的传承，但面对收割者，依然显得渺小。”
“昊天文明？”右侧一位戴着晶石眼镜的长老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他是翠星联盟的技术长老，研学。作为痴迷科技的长老，他对“昊天文明”这个陌生的词汇充满了兴趣。
石小凡知道，展示人类价值的时刻到了。他没有直接回答研学长老的疑问，而是话锋一转：“在告知诸位更多信息之前，我想先向大家展示一些东西，或许能让诸位更直观地了解，人类文明的实力，以及我们合作的诚意。”
他示意随从操作全息投影仪，画面切换，不再是令人惊悚的收割者影像，而是一组复杂的公式和三维模型。
“这是我们基于昊天文明传承，优化后的可控核聚变技术。”石小凡指着画面，缓缓解释，“与常规的核聚变技术不同，这种技术采用了‘引力约束+磁场稳定’的双重结构，能够将聚变反应的能量转化率提升至89%，并且大大降低了设备的体积和能耗。目前，人类的主力星舰，已经全部换装了这种聚变引擎，续航能力提升了三倍，作战半径覆盖周边五十个星域。”
研学长老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凑近全息投影，手指在空中比划着，嘴里念念有词：“引力约束与磁场稳定结合？这思路太巧妙了！我们翠星联盟的聚变技术，能量转化率一直卡在75%左右，磁场不稳定是最大的难题，你们是如何解决磁场衰减问题的？”
“关键在于核心的‘反物质催化剂’。”石小凡没有藏私，坦然说道，“我们从昊天文明的资料中，找到了反物质的稳定储存方法，并将其作为催化剂，注入聚变核心。反物质能够中和磁场中的不稳定粒子，从而维持磁场的长期稳定。当然，反物质的提取和储存难度极大，我们花费了三十年时间，才攻克了相关技术。”
他一边说，一边展示了反物质储存装置的结构图，以及相关的实验数据。数据详实，逻辑严谨，不由得研学长老不信。
“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研学长老连连赞叹，看向石小凡的目光中，已经充满了认可，“这种技术思路，完全颠覆了我们的认知。如果能够掌握这项技术，翠星联盟的星际航行能力，至少能提升两倍！”
“这还只是其中之一。”石小凡微微一笑，切换了画面，“这是我们优化后的生态循环系统。该系统能够模拟行星的自然生态，将星舰内的废水、废气、废物，通过生物转化、化学分解等多重手段，转化为可供人类使用的水资源、氧气和有机肥料，循环利用率达到99.8%。即便是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一艘星舰也能维持全员生存十年以上。”
灵溪长老的眼神瞬间变得热切起来。翠星联盟崇尚自然，生态循环是他们文明的核心之一，但他们的星舰生态系统，循环利用率仅有92%，而且对环境的适应性较差。石小凡展示的技术，无疑戳中了她的痛点。
“这个系统，能够适应不同的星际环境吗？比如高辐射、低重力的星域？”灵溪长老急切地问道。
“当然可以。”石小凡点头，“系统内置了自适应调节模块，能够根据外界环境的变化，自动调整生物转化的效率和化学分解的参数。我们曾经在一颗高辐射的废弃行星附近，进行了为期三年的测试，系统运行稳定，各项指标均达标。”
他展示了测试的相关视频和数据，画面中，星舰停靠在布满辐射尘的行星轨道上，内部的生态舱绿意盎然，蔬菜、水果长势喜人，水循环装置平稳运行，没有出现任何故障。
灵溪长老看得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项技术，如果能够引入翠星联盟，不仅能提升星舰的续航能力，还能减少对行星生态的依赖，意义重大。”
雷岩长老虽然依旧面色沉稳，但眼神中也闪过一丝动容。作为军事长老，他深知续航能力和生态稳定对星际作战的重要性。如果翠星联盟的星舰能够具备这些特性，军事实力无疑会得到大幅提升。
墨渊的目光在全息投影和石小凡之间流转，心中思绪万千。石小凡展示的两项技术，虽然并非最顶尖的科技，但已经足够先进，而且实用性极强。这不仅证明了人类文明的实力，也体现了他们的诚意——愿意分享如此重要的技术，足以说明他们确实有合作的意愿。
但翠星联盟天性谨慎，数千万年来，他们之所以能够在宇宙中安然存续，靠的就是“不轻易结盟，不盲目信任”的原则。面对石小凡口中的“收割者”威胁，以及人类抛出的合作橄榄枝，他们不能仅凭一时的震惊和心动，就做出决定。
“石大使，你展示的技术，确实令人钦佩。”墨渊缓缓开口，语气依旧沉稳，“但这并不能完全打消我们的疑虑。收割者的威胁固然可怕，但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证明它们确实会对翠星联盟构成威胁。而关于合作，这涉及到联盟的核心利益，我们需要时间来商议。”
石小凡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并不急于求成，而是坦然说道：“首席长老所言极是。谨慎是文明存续的基石，我完全理解。关于收割者的更多证据，我可以提供给诸位，包括我们破译的完整信息碎片、遗迹的具体坐标，以及我们对收割者行动轨迹的预测模型。”
他示意随从将一个数据存储模块递给墨渊，继续说道：“这个模块中，包含了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所有关于收割者的信息，没有任何保留。至于合作事宜，我可以等待诸位的商议结果。但我想说的是，收割者的苏醒时间，可能比我们预想的要早。根据信息碎片的预测，它们或许会在百万年内，抵达这片星域。百万年的时间，对于宇宙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
“百万年？”雷岩长老眉头一挑，“这个时间跨度，足够我们做很多准备了。石大使是不是太过危言耸听了？”
“并非危言耸听。”石小凡语气严肃，“宇宙中的变数太多，谁也无法保证收割者不会提前苏醒。而且，文明的发展需要时间，合作的磨合也需要时间。等到收割者真正逼近时，再想结盟合作，恐怕就为时已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