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书生观“乐”（2 / 2）
点苍派弟子们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纷纷露出怒色。这穷酸书生，竟敢如此无礼，调侃大师兄？！
刘峥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他行走江湖多年，何曾被人如此当众“关心”过背剑累不累、硌不硌？这书生，是在嘲讽他吗？
他目光冰冷地看向火麟飞，却见对方眨着一双看似无辜的黑眸，脸上只有纯粹的好奇，仿佛真的只是在请教一个困扰已久的问题。
刘峥强压下心头火气，冷哼一声，不欲与一个书生一般见识，免得失了身份：“无知竖子，此乃武者之魂，岂是你能妄加评论的？”
“武者之魂？”火麟飞歪了歪头，更加好奇了，“就是把灵魂背在背上？那要是打架的时候不小心把剑弄丢了，或者断了，是不是魂就没了？那得多难受啊！”
他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嗤笑声。虽然很快就在点苍派弟子们杀人的目光中憋了回去，但那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还是清晰地表达了众人的反应。
刘峥的脸彻底黑了。他握紧了拳头，骨节发出咯咯的声响。这书生，绝对是来找茬的！
“你！”刘峥身旁一个脾气火爆的弟子忍不住上前一步，指着火麟飞喝道，“哪里来的酸儒，在此胡言乱语！再敢多嘴，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火麟飞看着那指着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刘峥那黑如锅底的脸色，似乎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他连忙摆了摆手，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歉意（伪装版）：
“啊，对不住对不住！这位兄台，是在下失言了。”他拱了拱手，动作略显生涩，符合书生的身份，“在下只是一介书生，不懂江湖规矩，只是见这位大侠气宇轩昂，宝剑威武，心中好奇，故而多问了几句。若有唐突之处，还望海涵。”
他态度放得极低，语气也十分诚恳，倒让那发火的弟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发作。
刘峥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将这小子一巴掌拍飞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既知是妄言，便休要再提！速速离去，此地非你读书之处！”
他只想赶紧打发走这个碍眼的书生。
然而，火麟飞却像是没听懂逐客令，反而往前凑了凑，一双黑眸亮晶晶地看着刘峥背上那柄装饰华丽的长剑，用不大不小、但足以让周围人都听清的音量，继续发表着他的“书生之见”：
“不过大侠，在下还有一事不明。我看你这剑鞘上镶了这么多宝石，剑穗也那么长，舞起来的时候，不会晃眼睛吗？万一不小心甩到自己脸上，或者勾到衣服，那多不好？我们读书人讲究‘大道至简’，利器亦然，重在实用，而非华饰。你这又是宝石又是长穗的，是不是有点……嗯……华而不实了？”
他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比划着，表情那叫一个真诚，那叫一个“我是为你好”。
“噗——”
这一次，终于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刘峥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简直是五彩斑斓，由青转红，由红转紫，最后黑得几乎能滴出墨来。他死死地盯着火麟飞，胸膛剧烈起伏，握着剑柄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你——找——死！”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周身杀气四溢，显然已是怒极。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场中。点苍派弟子更是纷纷握住了兵刃，只等大师兄一声令下，便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书生。
火麟飞却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抱紧了怀里的书卷，黑眸中适时的流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惊慌（依旧是伪装）：
“大、大侠息怒！在下……在下只是随口一说，绝无冒犯之意！子曰：‘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你别过来啊！”
他这副“受惊书生”的模样，更是火上浇油。
刘峥再也按捺不住，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厉声道：“好个牙尖嘴利的书生！今日我便替你师长，好好管教管教你，什么叫祸从口出！”
说罢，他竟是不顾身份，直接伸手，朝着火麟飞的衣领抓来！显然是想给这个口无遮拦的小子一个深刻的教训。
周围响起一片惊呼。这书生要倒霉了！
然而，就在刘峥的手即将触碰到火麟飞衣领的瞬间——
火麟飞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整个人一个趔趄，看似狼狈不堪、险之又险地……恰好避开了刘峥那一抓。
他身体失去平衡，踉跄着向旁边跌撞了几步，手中的书卷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刘峥一抓落空，不由得一怔。
火麟飞则是一脸“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弯腰去捡地上的书，嘴里还不住地念叨：“哎呀呀，吓死小生了，吓死小生了……此地果然危险，非读书人久留之地，非久留之地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捡起书，也顾不上拍打沾染的尘土，抱着书卷，低着头，脚步匆匆，仿佛真的被吓到了一般，飞快地挤开人群，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外。
那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落荒而逃的狼狈。
刘峥看着火麟飞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自己落空的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那书生惊慌失措的样子又不似作伪，难道真是巧合？
他冷哼一声，终究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再去追一个“不会武功”的书生，只能将这口恶气硬生生咽下，转而将怒火发泄到了接下来的比武中，出手狠辣，一连挫败了好几名挑战者，引得众人阵阵惊呼，却也坐实了他“气量狭小”的名声。
而此刻，早已溜出演武场、拐进一条僻静小巷的“青衫书生”，正靠在墙边，肩膀微微耸动。
火麟飞抬手在脸上一抹，卸去了那层简单的伪装，恢复了原本耀眼的红发金眸。他回想刚才刘峥那副气得快要爆炸却又无处发泄的表情，终于忍不住，捂着肚子，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清朗畅快，在无人的小巷中回荡。
“哈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这些人怎么都这么不经逗啊！”他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恶作剧得逞般的愉悦光芒，“不过……那个黑脸大叔的剑，确实华而不实嘛，我说的是大实话呀！”
他耸了耸肩，对自己再次“实话实说”而引发的后果毫无自觉，只觉得这中原剑会，果然“乐子”多多。
看来，这伪装书生的游戏，还能再多玩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