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扮演与观察(1 / 2)
次卧里传来的手机铃声,像一道尖锐的警报,瞬间刺破了清晨勉强维持的平静假象。
那铃声是一首节奏强劲的流行电音,鼓点密集,旋律抓耳,充满了年轻活力的躁动感——与林薇手机那柔和舒缓的默认铃声形成了鲜明对比,也和林莉本人外向泼辣的性格高度匹配。
铃声的主人——林薇芯(在林莉身体里)——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傻了,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血色褪尽,一双属于林莉的明媚大眼惊恐地瞪大,无助地看向陈默。
那是她的手机……不,是林莉的手机!现在是找林莉的电话!
可她不是林莉!她是林薇啊!
“去接!”陈默的反应极快,声音压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的眉头紧紧锁死,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电话的危险性,“记住你现在是林莉!语气!态度!像她那样!”
像林莉那样?
怎么像?
林薇芯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从小到大都是安静内向的,连大声说话都很少,而妹妹林莉则是人群中的焦点,说话又快又冲,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张扬。
让她去模仿妹妹?这比让她去解一道高等数学题还难!
但铃声催命般响着,一声紧过一声,仿佛电话那头的人已经不耐烦。
陈默的眼神更加凌厉,带着催促。
林薇芯(在林莉身体里)猛地一咬牙,像是奔赴刑场一样,转身冲进了次卧。因为过于慌乱,进门时肩膀还狠狠撞了一下门框,疼得她龇牙咧嘴,却顾不上揉一下。
陈默和主卧门口探出头的林莉芯(在林薇身体里)都屏住了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全神贯注地听着次卧的动静。
只听次卧里,铃声戛然而止,被接听了。
然后,一个刻意拔高、试图模仿林莉那种略带夸张和娇嗔,却又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变调、结巴的声音响了起来:
“喂……喂?谁、谁啊?……哦……是……是萌萌啊……”
声音传出客厅,陈默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这模仿……太生硬了!太尴尬了!就像是一个蹩脚的三流演员在念台词,每一个音调都透着心虚和勉强!别说熟悉林莉的人了,就是不熟悉的人,也能听出这声音里的不对劲!
林莉芯(在林薇身体里)在门口听得直接捂住了脸,没眼看(没耳听)了。她简直想冲进去把手机抢过来自己说!姐姐这模仿,简直是灾难现场!
电话那头似乎叽叽喳喳说了什么,语速很快,听起来很兴奋。
次卧里,林薇芯(在林莉身体里)的声音更加慌乱了,甚至带上了哭腔:“啊?去……去酒吧?今晚?不……不行不行!我……我那个……我大姨妈来了!对!肚子特别疼!去不了真的去不了!”
她用了一个最老套也最直接的拒绝借口,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利。
陈默:“……”
林莉芯(在林薇身体里):“……”
两人再次无语。
电话那头似乎不信,还在纠缠。
林薇芯(在林莉身体里)都快急哭了,声音带着哀求:“真的不行!疼得下不了床!下次……下次一定!……啊?什么新认识的帅哥?不看不看……我没兴趣……哎哟……疼疼疼……我先挂了啊萌萌,疼得受不了了……”
她几乎是语无伦次地快速说完,然后不等对方反应,猛地挂断了电话!
通话结束。
次卧里传来一声像是虚脱般的重重喘息,然后是手机掉落在柔软床铺上的闷响。
客厅里,陈默和林莉芯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和……一丝后怕。
这通电话,勉强算是蒙混过关了,但过程之惊险,演技之拙劣,足以让任何旁观者冷汗直流。
过了好几秒,林薇芯(在林莉身体里)才脚步虚浮地从次卧走出来,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仿佛刚跑完一场马拉松。她走到餐桌旁,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双手还在微微发抖。
“是……是莉莉的朋友……约她去酒吧……”她声音发颤地向陈默汇报,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我……我拒绝了……”
“听出来了。”陈默的声音干巴巴的,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但是……薇薇,林莉拒绝别人,通常不会用‘大姨妈来了肚子疼’这种借口。”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她更可能会说‘没空’、‘约了别人’或者直接嫌弃‘那家酒吧音乐太土’。”
林薇芯(在林莉身体里)愣住了,茫然地看着他。
旁边的林莉芯(在林薇身体里)下意识地点头附和:“对啊姐,我一般都是直接说‘不去’,懒得找借口……”她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身份”不同,连忙闭了嘴,心虚地低下头。
陈默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目光重新回到惊魂未定的林薇芯身上,语气沉重:“这只是开始。今天之内,类似林莉朋友、同事的电话,甚至她那个刚分手的前男友的电话,都可能打来。你必须尽快进入状态。”
他指向旁边的林莉芯(在林薇身体里):“还有你也是。薇薇单位的领导、同事,甚至我爸妈,都可能随时来电。你们现在的表现,完全不及格。”
两个女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餐桌上的白粥和煎蛋早已凉透,凝固的油脂看起来令人毫无食欲。
陈默没了任何胃口。他站起身,走到客厅沙发坐下,拿出自己的手机:“我先给公司请假。”他揉了揉眉心,补充道,“然后给爸打电话,催碎镯子的事。”
他需要处理这些迫在眉睫的现实问题,暂时从那令人窒息的身份扮演教学中抽离片刻。
电话接通,陈默用尽量平稳的语气向部门领导请了一天年假,借口说是家里有点急事需要处理。领导倒是没多问,爽快批了。
挂掉电话,他深吸一口气,找到了父亲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传来父亲略显沙哑和疲惫的声音:“小默?怎么样了?你妈刚醒,精神还是不太好……”
陈默的心揪了一下,压低声音:“爸,妈没事吧?……我们这边……还好。”他艰难地吐出“还好”两个字,感觉自己脸皮都在发烫,“爸,那个碎镯子,妈是不是还贴身放着?”
“放着呢,按你妈说的,用红布包着,放在贴身的衣兜里。”父亲的声音带着忧虑,“小默,那东西……邪性得很,你确定要寄过去?放在家里我都不安心……”
“必须寄过来。”陈默语气坚决,“爸,这边情况比想象的复杂……可能需要这东西。您今天就帮我用最快的快递寄出来,到付就行,地址就是我这儿。一定要包装好,别……别让里面的东西露出来。”他想起那渗出的血丝,胃里一阵翻腾。
父亲在那边沉默了几秒,似乎叹了口气:“……好吧。我这就去办。你们……千万小心。有什么事,立刻打电话回来。”
“知道了,爸。您和妈也多保重。”陈默挂了电话,心情更加沉重。
放下手机,他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感觉前所未有的累。这种累,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睡眠不足,更是精神上的巨大消耗和压迫。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那两个女人不知何时已经默默地收拾了餐桌,洗好了碗碟,此刻正一左一右地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两双眼睛都齐刷刷地望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依赖、无措和一种等待指令的茫然。
就像两个犯了错等待老师发落的小学生。
陈默心里那根紧绷的弦,莫名地被这画面触动了一下,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感。
他坐直身体,强迫自己进入“教练”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