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跨越裂隙（1 / 2）
时间在钢铁的腹腔里被拉长，每一秒都像是在粘稠的机油中挣扎。四十八小时的航程即将抵达终点，一种混合着期待与不安的紧绷感，如同无形的水银，弥漫在坚韧-7运输舰的每一条通道、每一个舱室。
所有人员注意！所有人员注意！冰冷的机械合成音通过舰内广播系统响起，即将开始位面通道穿越程序。请所有非固定岗位人员立即返回各自舱室，固定好自身，并穿戴好应急装备。重复，立即返回舱室，固定好自身......
莱恩四人早已穿戴整齐。轻便但结实的防护服，带有基础过滤功能的呼吸面罩挂在颈边，应急救生包扣在腰带上。他们按照手册指示，坐在自己的床铺上，用交叉的弹性固定带将身体与床架牢牢束缚。
艾伦用力拉紧肩带，金属扣环发出一声脆响。这玩意儿真能管用？别到时候船翻了，咱们跟着床板一起在舱室里打滚。他试图用玩笑驱散空气中几乎凝成实质的紧张，但声音里的细微颤抖出卖了他。
维克多优雅地调整着固定带的位置，确保不会弄皱他防护服下的丝质衬衣领口。至少比把你直接扔进能量乱流里强，我亲爱的艾伦。帝国工程部的信誉，偶尔还是可以信赖一下的。尽管语气轻松，但他微微抿紧的嘴唇和略显苍白的脸色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他悄悄摸了摸藏在袖口里的一个微型护身符，那是离家时母亲塞给他的。
莉莉已经打开了随身的记录板，调出位面通道的简化模型图，手指飞快地划过屏幕，最后一次确认可能遇到的能量扰动类型和应对措施。根据模型，穿越瞬间会承受约三点七个标准重力加速度的过载，伴随有高频精神波动干扰，可能引发眩晕、恶心、短暂幻视......她喃喃自语，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提醒同伴。她注意到艾伦紧握的拳头，悄悄将自己的记录板往他那边偏了偏，让他也能看到上面稳定的数据流，试图用熟悉的知识安抚他的不安。
莱恩没有说话。他闭上双眼，精神力高度集中，感知如同最纤细的蛛丝，向外蔓延。他能到舰船核心动力炉的咆哮声陡然提升了一个量级，狂暴的能量被抽取，注入到舰体外层那密密麻麻的防护符文阵列中。原本平稳流淌的能量回路此刻如同奔腾的江河，发出只有他能感知到的、震耳欲聋的轰鸣。与在稳定环境中的冥想不同，此刻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叶小舟，正被抛向狂暴的能量大海，必须全力以赴才能保持意识的锚定。
整艘舰船开始轻微震动，起初像是远处传来的闷雷，随即变得越来越剧烈。金属舱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头顶的灯光开始明灭不定地闪烁，投下摇曳晃动的阴影，将众人脸上紧张的表情切割成破碎的片段。
要来了！艾伦低吼一声，双手死死抓住床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莉莉，见她虽然脸色发白，但眼神依旧专注地盯着记录板，心下稍安。
陡然间，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大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将整艘舰船攥在手心，狠狠揉捏。固定带深深勒进皮肉，带来尖锐的痛感；胸腔被压迫得几乎无法呼吸，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对抗山岳；耳膜内外压力失衡，带来针刺般的疼痛和持续的、高频的嗡鸣，几乎要掩盖一切其他声音。
莱恩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内脏仿佛都被这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挤压、移位。但他强忍着生理上的极度不适，将感知更加聚焦于外界那翻天覆地的变化。危险往往伴随着认知的突破，他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不再是冰冷的金属通道，不再是单调的引擎噪音。在他的中，舰船仿佛闯入了一片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光怪陆离的狂暴海洋。无数色彩无法形容的能量流如同挣脱束缚的太古巨龙，互相碰撞、撕扯、湮灭，爆发出足以撕裂灵魂的闪光和无声的咆哮（那咆哮直接作用于精神）。空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上下左右变得模糊，时间也变得粘稠而支离破碎。偶尔有扭曲的、仿佛来自亘古之前的影像碎片如同溺水者般一闪而过——破碎的星辰拖着焰尾坠入虚无，燃烧的大地上屹立着非人巨兽的骨架，无法名状的巨大阴影在维度夹缝中蠕动......
这就是位面之间的裂隙！是连光线和物质都能粉碎、信息都能搅乱的绝地！任何已知的物理法则在这里都显得苍白无力。
稳住精神力！别被那些幻象吞噬！莱恩在心中对自己呐喊。他感觉到自己的魔力漩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自发地对抗着外界狂暴能量的侵蚀和精神层面的污染。口袋里的宁静星空水晶传来一阵温润而坚定的凉意，如同风暴中的灯塔，帮助他在意识层面那惊涛骇浪的冲击下，死死守住灵台的一丝清明。这水晶不仅储存能量，似乎对稳定精神也有奇效。
我......我好像看到我太奶奶在向我招手......还拿着她最爱用的那根擀面杖......艾伦的声音在过载和干扰下变得断断续续，扭曲怪异，带着一种精神受创后的茫然。
闭嘴，艾伦！集中精神！那是能量扰动的幻觉！莉莉的声音同样颤抖，甚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恶心感，但语气中的严厉和关切不容置疑。她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些令人头晕目眩的窗外幻象（如果还能称之为窗外的话）移开，死死盯着记录板上跳动的、代表舰船结构完整性的绿色数据条。
维克多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紧咬着牙关，昂贵的单片眼镜链子在空中无助地晃动。他试图在心中默诵海森伯格家族传承的冥想法，但收效甚微。这种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冲击，显然超出了他过往的经验。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在真正的天地之威面前，贵族的头衔和财富是何等微不足道。
震动达到了顶峰，仿佛下一秒，这承载着数百人性命的钢铁造物就要被无形的力量撕成碎片，将所有人抛入那永恒的、混乱的虚无。金属扭曲的尖啸声甚至穿透了引擎的轰鸣和能量的咆哮，刺激着每一个人濒临崩溃的神经。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颠簸和无处不在的毁灭气息中，前方那狂暴的能量乱流深处，突然出现了一个相对平静的。那如同混沌中诞生的秩序，迅速扩大，化作一个旋转着的、散发着柔和却坚定白光的通道出口！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仿佛是绝望深渊中唯一的光明彼岸。
抓住机会！稳定舰身，最大功率输出，冲过去！霍恩少校那嘶哑却依旧镇定的声音，如同破开迷雾的利剑，通过内部通讯频道传入每个人几乎麻木的脑海。
坚韧-7舰身猛地一颤，发出最后一声仿佛用尽全力的咆哮，引擎过载运转喷吐出炽热的尾流，整艘船如同离弦之箭，挣脱了身后混乱能量的最后纠缠，朝着那光明的出口一头扎了进去！
挤压感骤然消失，令人窒息的能量乱流被瞬间抛在身后，仿佛从未存在过。刺目的、纯粹的白光充斥了所有的观察窗和感知，暂时剥夺了所有人的视野。
短暂的、仿佛灵魂出窍般的失重感后，熟悉的重力重新回归，温柔地将他们拉回现实。舰身恢复了令人感动的平稳，只是引擎的轰鸣声似乎带上了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与嘶哑。
灯光彻底稳定下来，舱内令人不安的震动彻底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