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云澈吓哭一条龙（2 / 2）
一声与之前暴怒吼叫截然不同、充满了惊恐、尖利、甚至破音的哀鸣从晶甲龙喉咙里挤出。它那前冲的庞大身躯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充满尖刺的绝望之墙，猛地一个急刹，巨大的惯性让它上半身几乎仰倒，四只龙爪在水晶地面上犁出深深的沟壑。
它暗黄色的竖瞳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里面倒映出的不再是那个虚弱的人类，而是仿佛看到了宇宙终末的毁灭景象，看到了自身存在被彻底抹去、连灵魂都被毒蚀湮灭的无边黑暗。那缕细微的黑色气息，在它的感知中，却比整个位面最深邃的深渊还要可怕，比传说中龙神面对的混沌魔神还要令人战栗！那是超越它理解范畴的“质”的碾压，是食物链最顶端的存在对底层蝼蚁的漠然一瞥。
邪神神力，即便残缺亿万，即便只有一丝，其蕴含的“毁灭”本质、“戾气”威压、“天毒”概念，对于F-233扇区这种奇幻宇宙的龙族而言，不啻于降维打击。它们的龙魂和血脉中，或许铭刻着对强大魔法、对其他龙族、对神只的敬畏，但绝不包括对这种来自完全不同力量体系、且属性极致负面的“至高恶力”的认知。未知，加上本质的绝对压制，催生出了最纯粹的恐惧。
“哗啦啦……”
晶甲龙庞大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那身引以为傲的晶甲鳞片彼此碰撞，发出清脆却杂乱的响声。它那初具规模的龙威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幼崽遇到天敌般的瑟瑟发抖。巨大的龙眼中，竟然迅速蒙上了一层晶莹的水光！
它怕了。
怕到了骨子里，怕到了灵魂深处。
它完全不理解那是什么，但它无比确信，那东西只要沾上一点点，自己就会死得无比凄惨，连同巢穴、连同财宝、连同存在过的痕迹，一起被抹除！
“呜……呜噜噜……”晶甲龙喉咙里发出含糊的、近乎哀求的呜咽，巨大的头颅拼命往后缩，甚至不敢再看云澈的方向，更别提继续攻击了。它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让这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怪物”赶紧离开，离自己的巢穴越远越好！
然而，云澈在勉强逼出那一丝邪神神力后，几乎虚脱，全靠意志强撑着才没有晕倒。他艰难地维持着站姿，警惕地看着眼前这头突然发疯般颤抖、退缩的巨龙，心中也是惊疑不定。他清楚自己那点力量根本不够看，难道这头龙……感知到了邪神力的本质，被吓住了？
就在这时，让云澈和通过“浮光”记录仪观看的林墨都略感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山地晶甲龙在极度恐惧中，似乎想起了什么传说（或许是龙族长辈口口相传的、关于某些不可名状存在的恐怖故事），它猛地扭头，看向自己身后那堆闪闪发光的财宝，然后又迅速回头，用那双饱含泪水（真的有两滴巨大的、混浊的龙泪从眼角挤了出来）的惊恐眼睛，祈求般地望着云澈，巨大的爪子笨拙而慌乱地开始扒拉自己那堆宝贝。
它扒拉出几块最大的、能量波动最纯净的魔法水晶，又扒拉出几块拳头大小的天然狗头金，甚至用爪子小心翼翼地从最底下勾出一小袋它珍藏的、来自某个堕落精灵遗迹的宝石（虽然品质一般，但切割精美）……
然后，它用爪子将这些在它眼中最珍贵、最闪亮的东西，一股脑地、小心翼翼地推到云澈面前不远的地上，堆成一个小堆。做完这一切，它迅速缩回爪子，整个龙躯伏得更低，喉咙里发出更加卑微、更加清晰的呜咽声，那双泪眼朦胧的巨大龙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云澈，眼神里充满了“东西都给你，求求你快走吧，别杀我”的意味。
它主动上交财宝，以求放过。
云澈愣住了。他看着眼前那堆价值不菲的矿石和宝石，又看了看那头吓得浑身发抖、泪眼汪汪的晶甲龙，一时间有些荒谬，又有些了然。看来，邪神力的威慑，在这些“低维”生物眼中，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他沉默了几秒，体内翻腾的痛楚和空虚提醒着他此刻的虚弱。这些财宝……或许能换些疗伤药物或情报。他没有客气，也没有力气客气，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那堆财宝前，弯腰，一块一块，将它们收入怀中——动作很慢，因为他每动一下都牵扯伤势。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让晶甲龙颤抖得更厉害，仿佛生怕他嫌少或者改变主意。
直到云澈将最后一块宝石收入怀中（那简陋的衣衫根本装不下，他只好用衣襟兜着），微微喘着气，再次看向晶甲龙。
晶甲龙立刻将头颅埋得更低，几乎贴到地面，发出最后一声哀鸣，然后紧紧闭上了眼睛，一副引颈就戮（或者等待赦免）的姿态。
云澈没有再做什么，也没有说话。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这头被吓破胆的龙，兜着满怀抱的“买路财”，忍着剧痛，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朝着山谷出口的方向走去。背影依旧踉跄，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与韧劲。
直到云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谷口，又过了许久，山地晶甲龙才敢微微睁开眼睛，确认那个恐怖的存在真的离开了。它瘫软在巢穴里，如同虚脱一般，过了好半天，才敢发出一声劫后余生的、细微的呜咽。它看着自己空了一小块的财宝堆，非但没有心疼，反而有种庆幸——用这些身外之物，换回一条命，太值了！它决定，最近几百年都绝不出山谷，而且要告诉所有认识的飞禽走兽，这里来了个不能招惹的恐怖怪物！
堡垒主控室，实时画面定格在云澈蹒跚离去的背影和晶甲龙瘫软庆幸的画面上。
“记录完毕。数据已归档至‘生物行为学-恐惧反应（高维对低维）’数据库，案例编号：D-F233-γ-001。”堡垒AI汇报。
林墨靠在王座上，手指轻轻敲着扶手，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
“用一丝残力，就吓得一头青年龙主动献宝求饶……这邪神力的‘品牌效应’，在低魔奇幻世界倒是好使得很。”他淡淡点评，“看来，对龙族这种生物，‘力量层次的本质差距’带来的恐惧，远胜于‘力量大小的直接对比’。这倒是对我们理解‘巨龙宝藏自动生成器’依赖的龙魂执念结构，提供了一个有趣的反向参考——当生存恐惧压倒财富执念时，后者可以瞬间被抛弃。”
他挥了挥手，关掉了观测屏。“一个小插曲，不足为道。‘蠕龙计划’的进度如何了？”
“初步设计方案已完成，正在遴选首批部署位面。”工程部门立刻回应。
林墨点点头，不再关注那个流落异界的主角与那头被吓破胆的可怜亚龙。对他而言，这只是无尽掠夺与观测途中，一点微不足道的、略带讽刺的趣味点缀。真正的“生产”与“掠夺”，仍在按计划进行。
韩立的身影，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主控室外的走廊阴影中。他刚刚完成一轮仓库巡检，路过时恰好听到了林墨最后的点评和AI关于“青年龙献宝”的简短汇报。他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只是那古井无波的眼底深处，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漠然。他想，无论是被解剖规则的古龙，还是被一丝残力吓哭献宝的青年龙，在这些高高在上的存在眼中，大概都只是……不同的资源表现形式罢了。他紧了紧衣领，继续走向“无限回廊”那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入口，那里面的寂静与“正常”，才是他唯一能把握的微小世界。至于那个兜着财宝、踉跄离开山谷的名叫云澈的人，未来会怎样，是否还能找回他的力量，重返他的世界……这些，都与这冰冷的堡垒，与他这个小小的仓库管理员，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