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糊涂决定，不要鸳鸯（1 / 1）
贾琮从宫中回到荣国府，踏入二门，便听见里面比方才他离开时还要混乱几分。原先宁国府的那些下人，失了主家依托，如同无头苍蝇般全都涌到了西府这边，将前院挤得水泄不通。哭喊声、哀求声、争执声混杂在一起，直吵得人脑仁发疼。
“赖大管家，行行好，收下我们吧！”
“林之孝家的，咱们可是本家啊，您可不能见死不救！”
“我们什么都能干，只求一口饭吃！”
贾母被这阵仗吵得无法，在鸳鸯等人的搀扶下，勉强坐在廊下，揉着额角，对赖大、林之孝等几个有头脸的管家婆子吩咐道：“罢了罢了，都是府里的老人儿了，也不好太过苛待，没得让人说咱们刻薄。你们……你们看着挑些老实本分、确实无处可去的留下吧，其余的，多发一个月月钱，让他们自寻出路去。”
赖大、林之孝、吴新登家的等人闻言，眼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喜色，连忙躬身应道：“是，老太太仁慈，奴才们必定仔细甄别，定不让奸猾之徒混入府中，定要选出那些勤恳老实、懂得感恩的留下！”
贾琮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声音，心中不由暗笑。这老太太，真是糊涂且好面子到了极点！如此关键的用人关口，竟将这般大的权力，轻飘飘地就交给了赖大这些府中早已蛀空了的硕鼠！他们口中的“勤恳老实”、“懂得感恩”，恐怕翻译过来就是“与他们沾亲带故”、“能给他们送上厚礼”、“听话好掌控”吧？经此一番“选拔”，西府本就冗余的人员非但不想着如何精简，反而要平白多养一批关系户和潜在的麻烦，管理起来只怕更难。可笑，可叹！
他摇了摇头，也懒得在此刻多管闲事。府中积弊已深，非一时一刻能扭转，且让他们先折腾去吧。他转身便想回自己院子清静清静，今日连番应对，他也有些乏了。
不料，刚走出几步，却见鸳鸯从荣庆堂方向匆匆走来，见到他，连忙上前福了一礼：“三爷，您回来了。老太太听说您回府了，请您去荣庆堂一趟，说是有话要问。”
贾琮闻言，脚步一顿。贾母此时找他，无非是询问宫中情形以及对今日之事的看法，当然也有可能是对他当时出主意的兴师问罪。他略一思忖，反正眼下也无甚要紧事，便去看看这老太太又能说出什么章程来。于是点头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去荣庆堂的路上，贾琮与鸳鸯并肩而行。看着身旁这端庄秀丽、行事妥帖的大丫鬟，贾琮想起年前贾母便应下，年后让她来自己院中伺候的事情。他停下脚步，状似随意地开口问道：“鸳鸯，这年也过完了，你何时搬来我院里？锦云和晴雯那两个丫头，可是念叨你好几回了。”
鸳鸯没料到贾琮会突然提起此事，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白皙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云，一直蔓延到耳根。她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心中如同揣了只小鹿，砰砰乱跳。
去贾琮院中，对她而言，无疑是一个极好的归宿。且不说贾琮如今的身份地位水涨船高，是府里、乃至朝堂上都炙手可热的人物，前途不可限量。单说他对身边人的态度，阖府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锦云和晴雯那两个丫头，过的简直是小姐般的生活，吃穿用度、体面尊重，哪一样少了？府里多少丫鬟眼睛都羡慕红了！能去三爷院里，几乎是所有有志向丫鬟的梦想。
可是……鸳鸯抬起头，看了一眼荣庆堂的方向，眼中流露出真切的担忧。她吞吞吐吐地道：“三爷……奴婢也是愿意去的。只是……只是老太太如今……您也瞧见了，从年前身子骨就不爽利，今日又受了这般大的惊吓和打击，脸色很不好，精神头也短了许多。奴婢……奴婢实在放心不下，想在老太太身边再多伺候些时日，等她老人家身子骨好些了……再、再去三爷院里，可好？”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带着恳求的意味。
贾琮听着她的话，看着她那副忠心耿耿、为主担忧的模样，心中倒是升起一丝感慨。这鸳鸯，果然不愧是原着中为数不多品性高洁、忠心不二的丫鬟，难怪贾母如此倚重她。这份情义，确实难得。
但是，感慨归感慨，规矩是规矩。他贾琮如今已非吴下阿蒙，开了两次口要人，已是给了天大的脸面。事不过三，她竟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脱，即便理由是出于忠心，但在贾琮看来，这已隐隐触及了他身为主子的权威。他不需要一个心不完全在自己这里的丫鬟，哪怕她再能干。
于是，贾琮脸上的那点温和瞬间收敛，目光变得平淡而疏离，语气也冷了下来：“既然你如此放心不下老太太，那便留在荣庆堂好好伺候吧。不必再来我院里了。”
说完，他也不再看鸳鸯瞬间变得煞白的脸色，更不等她回话，径直转过身，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朝着荣庆堂走去。
鸳鸯僵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瞬间窜遍了全身，手脚冰凉。贾琮最后那句话，以及那冷漠的眼神，如同冰锥般刺入她的心中。她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不必再来我院里了……”这句话在她耳边反复回响。这意味着，她可能永远失去了这个最好的，也可能是唯一能改变她命运的机会。一股巨大的恐慌和后悔瞬间攫住了她，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看着贾琮决绝而去的背影，张了张嘴，却发觉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贾琮却并未将这个小插曲太过放在心上。一个丫鬟的选择而已，还不值得他耗费太多心神。他很快来到荣庆堂，掀帘而入。
堂内，贾母正歪在榻上，王夫人、邢夫人也在座，王氏和邢氏二人看到贾琮进来，眼神都要喷出火来了，贾母则强打起精神，问道：“琮哥儿，宫里……陛下可还说了什么？你父亲他……”
贾琮行了礼，将面圣的情形，除了那些涉及宁府未来的隐晦试探外，大致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皇帝会对贾赦进行处罚，但是具体的还没有说明，不过不会牵扯到整个荣府。
贾母听完，长长叹了口气，又是伤心儿子不争气，又是庆幸皇帝到底没有彻底处置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