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狼王亲临,先尝尝本王的“待客茶”(1 / 2)
城墙上的欢呼声渐渐平息,但每个人脸上都还残留着一种不真实的亢奋。
空气中,那股混合着血腥、焦臭和难以言喻的恶臭味道,提醒着他们,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梦境。
他们赢了。
用一种他们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方式,打退了传说中战无不胜的黑狼骑兵。
萧云庭站在城楼上,北风卷起他素色长袍的衣角。他的脸色比平时更白了几分,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身边的老兵张谦,一个在边境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汉子,此刻看着萧云庭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怀疑、同情,变成了混杂着敬畏与狂热的崇拜。
『殿下……我们……』张谦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堵得厉害。
萧云庭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周围每个亲兵的耳朵里。
『只是开始。』
他顿了顿,继续下令,语气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传令下去,打扫战场。所有还能用的箭矢、兵器,全部回收。把我们受伤的弟兄抬下去,请城里最好的大夫医治,汤药钱,从我府里出。』
『至于……』他的目光投向城下那些草原人的尸体和哀嚎的伤员,『把他们的尸体堆到一起,等他们的人来收。受伤的,先不必管。』
命令冷酷,却是在场所有人都认为理所当然的。
张谦用力点头,『是!属下这就去办!』
看着张谦匆匆离去的背影,萧云庭才收回目光,扶着冰冷的墙垛,轻轻地咳嗽起来。
袖中的手,仍在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后怕和脱力。
他赌赢了。
用全城军民的性命,赌拓跋烈麾下的这支先锋部队,只是一次试探。
赌他们没有携带任何攻城器械。
赌他们草原人的高傲,会让他们轻视朔州这破败的城墙。
更是赌他脑海里那些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能够化腐朽为神奇。
一个亲兵小心翼翼地递上一件厚实的狐裘披风。
『殿下,风大,您身子要紧。』
萧云庭没有拒绝,任由亲兵为他披上。
那亲兵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小声问道:『殿下,我们刚才泼下去的……到底是什么神水?怎么……怎么那么厉害?』
这个问题,也是城墙上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开水烫人,他们知道。粪水恶心,他们也知道。
可两者加在一起,怎么就能让那些如狼似虎的骑兵,鬼哭狼嚎,溃不成军?
萧云庭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不是神水,只是些不值钱的东西罢了。』
他看着亲兵好奇的眼睛,难得地解释了一句。
『滚烫的盐水,比开水更烫,沾在身上更难冷却。』
『再加上一些磨成粉的石灰,还有……红辣椒。』
盐、石灰、辣椒。
这些东西,朔州城里最穷的人家都拿得出来。
可就是这些最普通的东西,组合在一起,却成了黑狼骑兵的噩梦。
滚烫的盐水造成大面积的烫伤,石灰粉遇水发热,会造成二次灼伤,而辣椒粉,则是对视觉和呼吸道的毁灭性打击。
亲兵听得一愣一愣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原来……打仗还能这样打?
萧云庭没有再多说。
他知道,这一仗,暂时是打退了敌人,但也彻底激怒了那头真正的草原狼王。
拓跋烈,一定回亲自前来。
而下一次,他面对的,将是黑狼部落真正的雷霆之怒。
他必须在拓跋烈抵达之前,准备好自己真正的筹码。
……
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凄厉的号角声便划破了朔州城上空死一般的寂静。
『敌袭!』
『黑狼部落!是黑狼部落的主力!』
城墙上,刚刚换防的守军,发出了惊恐的喊声。
只见远方的地平线上,一条黑线正迅速扩大、蔓延。
无数的黑狼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铁蹄踏地的声音,汇聚成一股沉闷的雷鸣,让整个大地都在为之颤抖。
与昨日阿古拉那五百骑兵的试探不同,这一次,是真正的千军万马。
黑压压的骑兵阵列,一眼望不到头,那股肃杀之气,几乎让人窒息。
城墙上的守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昨日侥幸胜利带来的那点喜悦和勇气,在这样恐怖的阵仗面前,被冲击得荡然无存。
不少年轻的士兵,握着兵器的手,已经开始抖个不停。
『慌什么!』
张谦拔出腰间的佩刀,厉声喝道。
『殿下早有预料!所有人,各就各位!弓箭手准备!』
他的吼声,让混乱的城头,稍稍安定了一些。
士兵们下意识地看向城楼的方向。
那道瘦弱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
依旧是那件素色的长袍,外罩着一件狐裘披风,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可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如同一根定海神针,让所有慌乱的人心,都找到了主心骨。
萧云庭的目光,平静地越过城下黑压压的大军,最终,落在了阵前那道雄壮如山的身影上。
那人骑着一匹神骏的黑色战马,身披厚重的黑色铠甲,背后一杆巨大的黑狼王旗,迎风招展。
即便隔着数百步的距离,萧云庭仿佛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如同实质般的压迫感和血腥气。
草原狼王,拓跋烈。
他来了。
拓跋烈同样在打量着城楼上的那个年轻人。
离得太远,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但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正直直地与自己对视,没有丝毫的畏惧和退缩。
『首领,下令吧!』
阿古拉骑在拓跋烈身侧,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这一次,我们定要踏平朔州,活捉了那个病秧子!』
拓跋烈没有理会他,只是举起了右手。
身后的千军万马,瞬间安静下来。
那股从极动到极静的转换,所带来的压迫感,让城墙上的守军,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拓跋烈策马,独自向前走了几十步,停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外,声音如同洪钟,响彻整个战场。
『城楼上的,可是大夏七王爷,萧云庭?』
他的夏朝官话,带着浓重的草原口音,却字字清晰。
城楼上,萧云庭的亲兵正要代为答话,却被他抬手制止了。
萧云庭向前走了两步,扶着墙垛,朗声回应。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还带着一丝病弱的沙哑,却有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本王在此。不知狼王带如此大军前来,有何贵干?』
拓跋烈听到这个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如此中气不足,听起来,果然是个病秧子。
可就是这样一个病秧子,昨天却让他的先锋部队,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
拓...跋烈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我的人,在你城下死了上百个。我的弟弟,被你俘虏了。』
『你说,我来干什么?』
萧云庭闻言,轻轻地笑了一声。
『狼王说笑了。昨日之事,是你的部队先兵临城下,意图劫掠。我朔州军民,不过是自卫反击罢了。』
『至于你的弟弟……』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他既然敢来,就该有被俘或者战死的觉悟。』
此言一出,黑狼部落的阵中,顿时响起一片愤怒的咆哮。
阿古拉更是气得破口大骂。
『你找死!』
拓跋烈再次抬手,压下了身后的骚动。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萧云庭。
『好。好一个自卫反击,好一个刀剑无眼。』
『萧云庭,我给你一个机会。』
『打开城门,献出城内所有粮食。再把你昨天用的那种东西,交出来。』
『最后,自缚双手,到我面前磕头认错。』
『我可以考虑,留你一个全尸,并且,不屠城。』
这番话,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和羞辱。
城墙上的守军,个个义愤填膺,怒目而视。
萧云庭的脸上,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然后,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狼王,你部落里的孩子,今年冬天,能吃饱饭吗?』
拓跋烈愣住了。
他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对方会问出这样一句话。
他皱起眉头,冷声道:『这与你无关。』
萧云庭摇了摇头。
『不,这与你我,都有关。』
『你年年南下,劫掠我大夏边境,真的是因为你们草原人天性好战吗?』
『不是的。』
『你们只是为了活下去。』
『因为草原的冬天太漫长,太寒冷。一场暴雪,就能冻死你们成群的牛羊。没有了牛羊,你们就没有了食物。』
『所以,你们只能来抢。抢我们的粮食,抢我们的布匹,抢我们的一切。』
『可是,狼王,你有没有想过。抢,能解决根本问题吗?』
『今年你抢了,明年呢?后年呢?』
『你抢一次,我大夏的边军,就会增强一分。你杀我一个子民,我大夏就会有十个、一百个子民,拿起武器,与你为敌。』
『冤冤相报,何时了?』
萧云庭的声音,不疾不徐,在空旷的战场上,清晰地回荡。
拓跋烈身后的将领们,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困惑和不屑的神情。
这个病秧子王爷,在说什么胡话?
两军阵前,生死关头,他居然在这里讲起了大道理?
就连拓跋烈,也觉得有些荒谬。
他冷笑一声。
『说完了?』
『说完了,就准备受死吧。』
『我没兴趣听一个将死之人,在这里说教。』
萧云庭看着他,眼神中,忽然多了一丝怜悯。
『狼王,你错了。』
『我不是在说教。』
『我是在给你,和你的族人,指一条活路。』
『一条不用再流血,不用再挨饿的活路。』
拓跋烈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你什么意思?』
萧云庭深吸一口气,终于抛出了自己准备了一夜的筹码。
『我要和你做一笔交易。』
『交易?』拓跋烈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你?一个被困在孤城里的病秧子,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交易?』
『资格?』
萧云庭笑了。
『就凭我,能让你和你的族人,在冬天里,也能吃上新鲜的蔬菜。』
『就凭我,能让你们的牛羊,安然度过最寒冷的暴雪。』
『就凭我,能让你们用一张羊皮,换到比你们抢掠十次,还要多的粮食和盐巴。』
『这个资格,够不够?』
一连串的话语,如同惊雷,在拓跋烈和所有草原人的耳边炸响。
冬天里吃上新鲜的蔬菜?
让牛羊安然度过暴雪?
用羊皮换取大量的粮食和盐巴?
这……这怎么可能?
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短暂的寂静之后,黑狼部落的阵中,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哄笑声。
『哈哈哈哈!这个病秧子是疯了吧!』
『他在说什么梦话?』
『我看他是被吓傻了!想用这种鬼话,来拖延时间!』
阿古拉笑得最大声,他指着城楼上的萧云庭,对着拓跋烈喊道:『首领!别跟他废话了!他就是在妖言惑众!下令攻城吧!』
拓跋烈的脸上,也带着一丝讥讽。
但他没有笑。
因为他看到,城楼上的那个年轻人,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和心虚。
他的眼神,平静而自信。
那种自信,不像是装出来的。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从拓跋烈的心底冒了出来。
万一……
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再也挥之不去。
他想起了昨天那场诡异的战斗。
那些匪夷所思的守城手段。
这个萧云庭,身上充满了秘密。
他压下心中的波澜,冷冷地开口。
『空口白牙,谁都会说。』
『你说你能做到,拿出证据来。』
萧云庭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
『证据,自然有。』
『但不是在这里。』
『狼王若是有胆,可敢与我,单独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