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星穹之眼的低语（1 / 2）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然天地之广，何物不存？”
——（仿《左传》句式）
烽燧之内，空气仿佛骤然凝固。
火把的光芒在粗糙的石壁上投下摇曳不定的人影，将每个人的表情都渲染得晦暗不明。灰尘在光柱中缓缓飘浮，如同无数躁动不安的精灵。白公子那平静却锐利如刀锋的问题，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每个人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在荀渭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王校尉的手依旧按在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幸存的士兵们眼神复杂，既有对那神秘黑匣力量的惊惧，也有对荀渭身份的深深怀疑。山猫、铁匠等人则下意识地向荀渭靠拢，肌肉紧绷，虽知不敌，却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峦，轰然压向荀渭。
荀渭的心脏在胸腔内狂跳，背后却因黑匣的死寂而一片冰凉。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让他几乎沸腾的思绪瞬间冷却下来。他知道，此刻任何一丝慌乱或犹豫，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白公子绝非易于之辈，其见识、手段远超常人，简单的谎言绝难瞒过他。
电光石火间，荀渭脑中已闪过无数念头。他缓缓抬起头，脸上之前的茫然与后怕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疲惫、却又带着几分被逼到绝境的无奈与坦诚。他没有直接回答白公子的问题，而是轻轻抚摸着背后那冰冷死寂的黑匣，声音沙哑地反问道：
“公子慧眼如炬，见识非凡…想必早已看出，小可对此物，实则知之甚少。”他顿了顿，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它确是我荀家代代相传之物，家祖称之为‘定星盘’，只言其关乎家族气运，非到生死存亡关头，不可轻易示人，更不可探究其底细，否则必遭横祸…先祖遗训，不敢或忘。故而小可虽身怀此物，却一直谨守祖训，只当其是一件有些灵异的古物，从未想过…它竟会引出如此多的…诡谲之事。”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真的是强调了祖传和禁忌，暗示了自己并非主动掌控者，而是被动的继承者，甚至可能是受害者。假的是隐去了自己重生后对此物产生的怀疑和探究之心，将一切都推给“祖训”和“无知”。这是目前最能降低对方戒心、又能解释一切异常的说法。
白公子静静地听着，目光依旧锐利，似乎在判断他话语中的真伪。烽燧内一片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哦？祖训？”白公子轻轻重复了一句，语气莫测，“那荀先生可知，你这家传‘定星盘’，方才驱退虫潮时所绽放之力，像极了古籍中记载的、专克‘彼类’邪秽的‘净蚀神光’？”
净蚀神光？彼类？
又一个陌生的词汇砸来。荀渭心中凛然，面上却适当地露出惊愕与困惑：“净蚀神光？彼类？公子…小可实在不知…今日之前，此物最多也仅是微微发热指路，从未有过如此…如此惊人的变化。”他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个突然被卷入超越理解范围事件中的普通人的无措。
“是么？”白公子踱了一步，风灯的光芒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那荀先生对‘星穹之眼’，又了解多少？”
星穹之眼！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再次炸响在荀渭耳畔！他记得清楚，前世临死前，那些虐杀他的权贵子弟在得意忘形时，似乎也曾模糊地提及过这个词！它竟然再次从白公子口中说出！
荀渭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但他强行压制住了所有的情绪波动，脸上只剩下更加浓重的茫然：“星穹…之眼？公子，小可…从未听过此名…”
他的反应，似乎并未出乎白公子的意料。白公子凝视着他，良久，才缓缓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似是惋惜，又似是了然。
“看来…你确实不知。”他轻轻摇头，仿佛在自言自语，“是了…若真是‘他们’的人，又岂会如此狼狈，更不会让这等重宝…明珠蒙尘。”
他话语中的“他们”，显然指的是某个特定的、拥有强大力量且知晓内情的组织。
白公子的话锋似乎有所软化，但荀渭不敢有丝毫放松。果然，白公子接下来的话，再次将他推入了深渊。
“然而，”白公子目光再次变得深邃，“无论你知情与否，此物既在你手，且已苏醒展露威能，你便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了。‘星穹之眼’的造物…呵，这可是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钥匙。怀璧其罪的道理，荀先生应该明白。”
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点明了荀渭此刻处境的核心——无论他愿不愿意，他都已被卷入一个巨大的、危险的漩涡中心，再也无法脱身。
王校尉等人听得云里雾里，但“怀璧其罪”四个字却是懂的，看向荀渭的目光中不禁又多了一丝同情和警惕。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检查着墙壁刻痕的福伯，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讶异的“咦”声。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福伯正站在烽燧一层最内侧的石壁前，那面石壁上的刻痕似乎比其他地方更为清晰和复杂。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拂去墙壁上厚厚的积灰，露出了
那并非文字，而是一幅由无数复杂线条和符号构成的…星图？或者说是某种难以理解的机械结构图？在图案的核心区域，雕刻着一个极其醒目的、如同无数瞳孔层层嵌套的奇异符号——那符号的形状，竟与荀渭背后黑匣上那些星辰浮雕的核心纹路，有着惊人的七八分相似！
而更让人惊异的是，当福伯手中的风灯靠近那核心符号时，那符号的刻痕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点点蓝芒一闪而逝！仿佛沉睡了万年的星辰，于此刻短暂地眨了一下眼睛！
几乎在同一瞬间！
荀渭背后那一直死寂的黑匣，猛地、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