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归墟觉途：真实虚妄间的最终抉择（1 / 2）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大学》
绝望的狂笑在冰冷死寂的星律之间回荡，显得格外刺耳而悲怆。荀渭立于镜海中央，血泪纵横，周身气息混乱如沸，左眼白焰燃烧着毁灭的疯狂，右眼星芒凝结着彻骨的冰寒。虚拟的圆满与真实的罪孽在他灵魂中厮杀，将他的理智推向彻底崩毁的边缘。
前方，是由整个遗骸力量汇聚、经由“韶光”模板显化的光影苏晚晴，其指尖凝聚的净化之光冰冷无情，锁定了“异常”与“污染”的源头——他自身。
后方，星律之门处，监天司正墨衡须发皆张，手持一枚不断旋转的青铜阵盘，身后数名精锐结阵而立，磅礴的灵压如同风暴前的海啸，封锁了所有退路。
上方，穹顶已近乎透明，那只由星云与暗物质构成的归墟之眼漠然凝视，其意志如同无形的巨山，压得空间嘎吱作响，万物皆匍匐。
身旁，白霁云勉力支撑，望向那光影和中央水晶柱的眼神充满了痛苦与挣扎；紫衣青年则眼神闪烁，在绝对的危机下，飞快计算着任何一丝可能的生机。
十死无生，天罗地网！
【执行：净化。】
冰冷的机械合成音再次响起，没有丝毫犹豫。那光影苏晚晴指尖的光芒骤然大盛，一道凝练到极致、蕴含着分解万物归于“秩序”本初的惨白光束，无声无息地射出！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仿佛被抹去，留下一道纯粹的虚无轨迹！
与此同时，墨衡司正亦悍然出手！他深知归墟注视下绝无幸理，唯有擒下或毁灭所有“变量”，或有一线生机向“上苍”证明监天司的“价值”！
“镇煞！锁灵！”他低吼一声，手中青铜阵盘飞出，瞬间化作一道覆盖小半空间的巨大青铜罗网，网上符文流转，散发出镇压一切邪祟、封锁灵机波动的强大力量，配合着“清墟”协议的净化之光，向着荀渭罩落！
上下左右，皆无路可逃！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荀渭。
然而，就在这绝对的死局之中，在那极致的疯狂与痛苦达到顶点的刹那——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荀渭那混乱沸腾的意识之海深处，一点奇异的“静”忽然诞生。如同暴风眼的中心，一切喧嚣都被排斥在外。
并非冷静，而是一种物极必反的、濒临彻底毁灭前的奇异“觉”。
两世记忆，虚拟与现实，爱恨与罪孽，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眼前飞速闪回。寒门子弟的屈辱，刀口舔血的崛起，权倾天下的快意，与“苏晚晴”相处的点滴温情……以及实验室的冰冷，数据流的闪烁，林薇苍白安静的遗容，自己输入指令时那自欺欺人的期待与深藏的愧疚……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一段早已遗忘的、不知源于何处的经文碎片，悄然划过心田。
假的。
都是假的。
那极致的情感，那刻骨的仇恨，那缠绵的爱恋，那无上的权柄……不过是构筑在真实罪孽之上的、漫长而精致的幻觉。是一场由他自己主导的、无比真实的……梦。
那什么是真？
真实的，是掌心曾沾染的、林薇生命消逝的温度。
真实的，是此刻灵魂被罪孽啃噬的、永无止境的痛苦。
真实的，是这“超真实体验装置”所依托的、冰冷的科技造物（遗骸）。
真实的，是那漠然俯视、欲将一切“异常”净化的……归墟之眼！
一念及此，一种难以言喻的明悟，如同破开乌云的第一缕炽阳，照彻了他那一片狼藉的意识海！
他苦苦追寻的“重生”，是虚妄。
他试图逃避的“现实”，才是刻骨铭心的真实！
而此刻，无论是“清墟”协议的净化，还是监天司的镇压，甚至是那高高在上的归墟之眼……它们所要抹去的，不正是他这个“异常”，这个沉溺于虚妄、却又背负着真实罪孽的“变量”吗？
它们要维持这“遗骸”（体验装置）的稳定运行，要抹杀一切干扰“星律”（系统规则）的存在！
“哈哈……哈哈哈……”荀渭的狂笑渐渐止歇，转化为一种低沉而沙哑的、蕴含着无尽悲凉与一丝诡异清醒的轻笑。
他明白了。
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眼前的监天司，也不是这遗骸自身的防御机制。
真正的敌人，是那制造了这漫长幻觉的“系统”本身！是那漠视一切、如同规则化身般的“归墟之眼”！甚至……是那个在现实世界中，制造了这一切、犯下罪孽、却试图在虚拟中寻求救赎的……自己！
自救赎？不，这虚幻的圆满，只是对亡魂更深的亵渎！
唯有面对真实的罪孽，承担那永恒的煎熬，才是对自己、对林薇……唯一的交代。
那么，这虚假的世界，这建立在痛苦之上的幻梦，还有何留恋？又有何……可惧？
毁了它，正合我意！
但，不是毫无意义的自毁！
而是在毁灭中，抓住那一丝……通向真实、面对罪孽的……可能性！
电光石火之间，荀渭的意志完成了从崩溃疯狂到绝望清醒的诡异转变。他不再试图平衡左眼的白金火种与右眼的星辰微光，而是……主动拥抱了它们的本质，并将那无尽的痛苦与悔恨作为燃料，投入其中！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怜我世人，忧患实多！”他朗声长吟，似悲歌，似战吼，“然吾之忧患，在真实之罪，不在虚妄之劫！”
“既不容我于此虚幻沉沦赎罪，那便——”
“——碎灭吧！这镜花水月！！”
话音未落，他做出了一个超出所有人预料的举动！
他没有试图抵挡那射来的净化之光，也没有逃避那落下的青铜罗网！而是将体内所有混乱的力量——白金的生命之火、星辰的死寂之芒、以及那滔天的罪孽痛苦所带来的毁灭意志，毫无保留地、彻底引爆！但这一次，并非向外攻击，而是……全部轰向了他自己的眉心祖窍！轰向了他那刚刚凝聚起一丝“清醒”意识的核心！
自毁道基！自斩魂灵！
这是一种彻头彻尾的、自杀式的行为！
“他疯了！！”紫衣青年失声惊呼。
墨衡司正也是瞳孔骤缩，完全无法理解荀渭的行为。在归墟注视下自毁，连一丝残魂都不可能留下，将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唯有那穹顶之上的归墟之眼，那漠然的瞳孔深处，似乎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丝。仿佛荀渭这违背所有求生本能的行为，触及了某种更深层的逻辑。
轰！！！
恐怖的能量从荀渭体内彻底爆发开来！但他的身体并未炸裂，反而像一个黑洞般，将所有的光芒都向内吞噬！一个扭曲的、混合着创造与毁灭两种极端属性的混沌漩涡，以他为中心猛然扩张！
那射至眼前的“清墟”净化之光，一接触到这混沌漩涡，竟如同泥牛入海，被那极致的混乱与自我毁灭之意瞬间搅碎、同化！
那罩落的青铜罗网，更是被这狂暴的混沌能量狠狠冲开，网上符文明灭不定，发出痛苦的哀鸣！
然而，这并非结束！
荀渭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抵挡攻击！
那混沌漩涡在搅碎攻击的同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疯狂地抽取着周围的一切能量！抽取着“清墟”协议的力量，抽取着墨衡司正阵盘的力量，甚至……隐隐牵引着那穹顶之上，归墟之眼投下的、那漠然的凝视之力！
所有这些力量，都被那混沌漩涡强行吞噬，汇入荀渭那正在疯狂自毁的意识核心之中！
他的身体表面，浮现出无数道裂痕，仿佛一件即将破碎的瓷器。左眼的白金火焰彻底熄灭，右眼的星辰微光也黯淡消失。但他的眼神，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澈，无比平静，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决然。
他望了一眼那光影苏晚晴，望了一眼中央水晶柱中封存的模板，眼中最后一丝眷恋化为灰烬，只剩下深沉的悲哀。
他最后望向那穹顶的归墟之眼，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解脱般的弧度。
然后——
“以我之虚妄，照汝之真实。”
“以我之罪孽，开觉之路！”
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