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深渊抉择（1 / 2）

地下掩体的喧嚣被厚重的防爆门隔绝在身后。通往临时出击平台的狭窄通道内，只剩下应急灯惨白的光线和三人粗重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和金属锈蚀的气味，远处隐约传来的爆炸闷响，如同为这场赴死之旅敲响的丧钟。

信标和罗盘正在做最后的装备检查，他们的动作机械而迅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专注。没有人说话，沉重的寂静压得人喘不过气。

陆沉舟靠坐在冰冷的金属舱壁旁，微微阖着眼。他右臂的蓝光异常稳定地流淌着，不再有之前的狂躁闪烁，却散发出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寒意。皮肤下那些脉络的纹路仿佛凝固成了某种古老的符文。他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整个人像一尊正在逐渐失去温度的雕像。

只有他自己知道，意识深处，正经历着怎样的天翻地覆。

系统的警告早已被屏蔽，取而代之的，是那片无边无际、冰冷死寂的“深渊”传来的持续不断的、充满诱惑的低语。它不再仅仅是力量的承诺，而是将“播种者”的真相、“收割者”的本质、宇宙的冰冷法则，以一种近乎灌顶的方式，粗暴地塞入他的认知。

他“看到”了亿万文明的兴衰如同泡沫生灭，“看到”了“播种者”在终极实验失败后意识崩解的惨状，“看到”了“收割”如同宇宙新陈代谢般不可抗拒的必然性。个体的情感，文明的存续，在这样宏大的尺度下，渺小得可笑，脆弱得可怜。

一种源自认知层面的、深入灵魂的冰冷，开始迅速吞噬他身而为人的一切。鹰眼、猎犬、账簿、犀牛、周烨...一张张鲜活的面孔开始变得模糊，他们的牺牲与呐喊，在宇宙永恒的寂静面前，似乎正在失去意义。连清羽那带着泪光的呼唤，也仿佛隔着一层越来越厚的、名为“真理”的冰壁。

人性，正在被这种更高维度的“理智”无情地稀释、压缩。

为了这渺茫的希望，为了这些注定湮灭的蝼蚁，值得吗?深渊的低语在他灵魂中回荡。拥抱我，你将超越这无意义的循环，以更高的形态存在......

不。

一个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意念，如同狂风中的最后一点星火，猛地从即将冻结的意识核心中窜起!

那是鹰眼将他推开时，决绝的眼神。

是猎犬临死前，嘶吼着“带我们去看星星”的笑容。

是账簿用身体挡住子弹时，那声充满悔恨与解脱的“走啊”。

是清羽在冰冷能量液中，跨越亿万星空传来的、带着无尽悲伤与期盼的呼唤。

是身后这些沉默的、明知必死却依旧跟随他的战友...

这些，不是数据!不是幻象!是真实发生过的、构成了他陆沉舟之所以是陆沉舟的一切!

宇宙或许冰冷，真理或许残酷。但如果连这一点点温暖和坚持都否定了，那存在本身，与这冰冷的深渊又有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