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斩首序曲（1 / 1）

永暑礁地下机库，死寂如墓。

应急灯投下惨白的光，勾勒出“鬼鳐”号潜航器流畅而伤痕累累的轮廓。它静静卧在发射轨道上，如同蛰伏的巨兽，通体幽暗的涂层吸收着光线，唯有几处崭新的焊接痕迹在昏暗中泛着金属的冷光。空气中弥漫着机油、臭氧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压抑得令人窒息。

陆沉舟立于艇首，身影挺拔如枪，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孤寂。他伸出手，指尖缓缓拂过冰冷粗糙的艇身，动作轻柔，仿佛在触碰易碎的梦境。就是这艘船，将载着他奔赴最终的战场，也可能是...不归路。

他转身，目光扫过身后。阴影中，静静地站着几个人。

“犀牛”如山的身躯微微佝偻，缠满绷带的胸膛剧烈起伏，独眼赤红，死死盯着陆沉舟，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一个音，只有粗重的喘息在空旷的机库中回荡。最终，他猛地抬起完好的左臂，拳头重重砸在自己胸口，发出沉闷的“咚”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信标”和“罗盘”并肩而立，年轻的脸上早已褪去青涩，只剩下风霜刻下的坚毅。他们没有说话，只是同时抬起右手，敬了一个标准到刻板的军礼，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眼神交汇的瞬间，是托付，是决绝，是明知结局却义无反顾的悲壮。

“磐石”教官站在稍远的光影交界处，脸上的刀疤在昏暗光线下更显狰狞。他没有敬礼，只是深深地看着陆沉舟，缓缓地、极其沉重地点了一下头。那眼神复杂无比，有关切，有痛惜，有骄傲，更有一种见证历史、送别英雄的沉重。

没有任何言语。也不需要任何言语。所有的叮嘱、担忧、祝福，都融入了这死寂中的凝视里。他们知道，这是诀别。此去，便是碧落黄泉，再无相见之期。

陆沉舟的目光从每一张脸上缓缓掠过，仿佛要将这些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战友，深深烙进灵魂深处。然后，他收回目光，眼神重新变得冰冷、平静，如同南极万古不化的寒冰。

他转身，迈步，走向“鬼鳐”号的舱门。步伐稳定，没有一丝犹豫。

舱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将外界的一切隔绝。

机库内，只剩下“犀牛”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以及泪水砸落在冰冷金属地面上的细微声响。

“鬼鳐”号内，陆沉舟坐进主控椅，安全带自动锁死，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脑海中，鹰眼推开他时的决绝，猎犬最后的笑容，账簿的呐喊，清羽跨越星空的呼唤...无数画面飞速闪过，最终凝聚成一片虚无的平静。

系统自检启动，幽蓝的光芒在控制台上流水般划过。右臂皮肤下，那冰蓝色的脉络微微发热，与身下的潜航器产生着细微的共鸣。脑海中，那段暗红色的危险代码如同毒蛇般盘踞，蠢蠢欲动。

【深渊模式链接预备...最终确认...】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意识中响起，充满了诱惑与警告。

陆沉舟没有回应。他只是将手按在了控制界面的手动 override 按钮上。

“永暑礁指挥中心，‘鬼鳐’请求出航。”他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传出，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机库上方，厚重的合金闸门缓缓滑开，露出外面被赤色极光染红的、波涛汹涌的海面。咸腥的海风灌入，吹动他额前的碎发。

“批准出航。”“泰山”将军沙哑的声音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沉重，“陆沉舟...保重。”

“鬼鳐”号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缓缓滑入发射轨道，对准了那片血红的海天相接之处。

“目标：’奥丁’旗舰，‘裁决者’号。”陆沉舟轻声说，既是对指挥中心，也是对自己，“执行...斩首行动。”

下一刻，他猛地将推进杆推到底！

“鬼鳐”号尾部爆发出耀眼的蓝色尾焰，潜航器如同挣脱枷锁的蛟龙，怒吼着冲出发射通道，悍然扎入翻腾的墨色大海，溅起冲天浪花，旋即被巨大的漩涡吞没，消失不见。

海面迅速恢复平静，只有赤色的极光依旧无声流淌，映照着这片即将被鲜血与火焰再次点燃的战场。

斩首的序曲，已然奏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