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破烂与耳光(2 / 2)
随即,那张脸扭曲得更加可怕,像是要吃人。
“好啊!好啊!你终于承认了!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她丢开木棍,直接上手,枯瘦得像鸡爪一样的手狠狠拧我的耳朵、胳膊,指甲掐进我的肉里,“还敢吼老子?还敢抱怨没饭吃?老娘给你一口吃的就是天大的恩德!没把你扔山里喂狼就是仁慈!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早知道这样,生下来就该按尿桶里淹死你!”
她一边掐拧打骂,一边把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全翻出来骂,说我吃她的穿她的,说我妈不管我,说我是累赘……
我被打得浑身疼,耳朵嗡嗡响,脸上火辣辣的,不知道是挨了巴掌还是被指甲划破了。我不再求饶,也不再躲,只是用尽全身力气瞪着她,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但嘴里不再发出一点哭声。
打吧。打吧。打死我算了。
反正也没人在意。
最后,大概是打累了,骂累了,奶奶喘着粗气停下来,恶狠狠地指着门外:“滚!给老子滚出去!今晚别想吃饭!饿死你个黑心肝的东西!把院坝那堆柴给老子劈完!劈不完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我浑身疼得像散了架,脸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血。我没看她,低着头,一瘸一拐地走出堂屋。
院坝角落堆着像小山一样的柴火,旁边放着那把钝口的斧头。
天快黑了,夕阳把山尖尖染得有点红,像血一样。
我走到柴堆前,拿起那把冰冷的斧头。手心里昨天采茶划破的口子还在疼,刚刚被打的地方更是肿痛僵硬。
我举起斧头,对着第一根粗柴,狠狠劈了下去!
“砰!”一声闷响,木柴裂开一道缝。
“砰!”
“砰!”
我一下一下地劈着,把所有的恨,所有的痛,所有的委屈,全都砸进这些木头里。汗水混着脸上的湿痕流下来,滴进泥土里。胳膊疼得抬不起来,我就用身体的力量往下压。
奶奶在屋里骂骂咧咧地开始做晚饭,米饭的香气又飘了出来。
我咬着牙,劈得更狠了。
饿死我?
我才不会死。
我要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指望。
总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些人,远远的,再也看不到!
天黑透了,只有冷冷的月光照下来。我还在劈柴,机械地,麻木地。身后堂屋的灯亮了又灭,他们吃完睡了。
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我,和这把劈柴的斧头。
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咕咕地叫,但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劈完最后一根柴,我把斧头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我拖着浑身疼痛的身体,摸黑走到屋后屋檐下,那里堆着些干草。
我蜷缩在干草堆里,又冷又饿又疼。
山里的夜晚,静得可怕,偶尔有不知名的鸟叫,凄厉得很。
我望着黑黢黢的大山影子,它们沉默地立在那里,看了多少年这样的故事?看了多少像我一样的孩子?
没人回答。
我缩了缩身子,把自己抱得更紧一点。
脸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但我心里那点害怕,好像被打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麻木,还有一点点……狠劲。
你们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