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剑风(2 / 2)
“希望你能永远记住这句话。”
语气平淡,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说罢,她松开手,指尖轻轻滑落,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银白的发丝在身后扬起一道利落的弧线,没再回头看一眼,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视,已将该说的都刻进了对方心里。
刻律德菈的脚步在门口顿住,没有回头,声音顺着门缝飘进来,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明天的早餐由汝来做。”
她顿了顿,补充道:
“吾可不想元老院那些极端分子,趁机在里面下毒。”
话音落定,便再无其他声响,只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最终消失在回廊尽头。
海瑟音站在原地,望着那扇半开的门,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这既是命令,或许,也是一种无声的信任。
海瑟音松了口气,只当这件事总算落了幕。她转身想去看看这场风波的源头——玄霄。
眼角余光却瞥见墙角空荡荡的,方才那个蜷缩的身影已然消失,刻律德菈为他披上的大衣孤零零地掉在地上。
她轻叹了声,下意识朝阳台望去,果然在那里看到了那个男人。
只是他所在的位置让她心头一紧——玄霄竟站在阳台狭窄的栏杆上,身形随着夜风微微晃动,手中的重剑“终暮”在他掌心仿佛失了重量,起落间带着一种奇异的轻盈,竟像是在栏杆上挥剑起舞。
剑风裹挟着酒香,他的动作算不上规整,却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肆意,衣袂翻飞间,仿佛随时会坠入楼下的深渊。海瑟音屏住呼吸,指尖瞬间攥得发白。
重剑「终暮」本就沉猛,每一次挥落都带着破空的钝响,让这场剑舞全无寻常舞者的优雅华丽。
可玄霄站在窄栏上,身形虽因酒意微微晃悠,握剑的手却稳如磐石。每一式起落都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从容。
仿佛脚下并非危栏,而是平坦大地;那重剑的沉,反倒衬得他动作里藏着睥睨四方的威严,硬生生在夜风里舞出了几分孤高凛冽的气势。
海瑟音在廊下望着,一时忘了言语。
海瑟音望着栏杆上舞剑的玄霄,思绪却忽然飘远。她猛地想起,眼下最该忧心的,是大地的火种。
虽已将其收回,可海洋泰坦的火种迟迟未能归位,试炼之事便无从接续。
更让人悬心的是,大地的火种此刻竟不知流落何方——这桩桩件件,都让她为刻律德菈暗自捏着一把汗。
但转念一想,这些似乎又不是最紧要的。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玄霄身上,心头那点对大局的忧虑,渐渐被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覆盖。
于她而言,眼下最该厘清的,终究还是自己与眼前这个男人,以及刻律德菈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联。
上一次她的试炼没能通过,在最后关头被生生驳回。
海瑟音自己也说不清缘由,或许是法吉娜并不认可她此时继承火种的资格。
那场试炼最终只唤醒了她身为法吉娜眷属的一部分力量,却始终触不到火种传承的核心。
法吉娜已然陨落,她的火种因失去人与神之间的神智维系,竟变得狂乱起来,硬生生阻断了灵水的流通。
没有灵水,他们便无法抵达创世涡心。
抵达不了创世涡心,便无从触发正式的考核,连考核都无法开启,更别说让火种归位、继承火柄的权柄了。
一环扣着一环,如今全被这失控的火种拦在原地,像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所有计划之前,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海瑟音双手紧紧环在胸前,指尖几乎要嵌进自己的臂膀。她垂着眼,在心底一遍遍地默念,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母亲,为何要拒绝我的请求?您的火种为何要如此执拗?”
“我到底还有哪一点没有做到?”
她的喉间发紧,那些积压许久的困惑与委屈翻涌上来:
“是您曾许给我们的欢宴,那场永不休止的欢宴……此时为何又不肯让我踏入,去赴这场不会结束的邀约?”
风从阳台吹进来,拂过她的发梢,却吹不散那股沉沉的无力感。她像个迷路的孩子,对着虚空追问,却只能听见自己心底的回声。
海瑟音猛地回过神,才惊觉玄霄还在窗外栏杆上,心头一紧,连忙朝阳台望去——却见栏杆上空空如也。
她愣住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后院方向有异动。
转头看去,玄霄竟已出现在那里,与先前浴室后院是另一方向。他正挥剑起舞,剑风呼啸着卷起气流,在身侧形成一道无形的风墙。
奇怪的是,那看似凌厉的风墙并未伤及周遭,他的动作虽带着酒意的随性,却总能在毫厘之间轻巧避开花园的装饰。
直到看见玄霄一剑挥出,剑气擦着一丛花而过,那丛花晃了晃,险些被拦腰斩断,海瑟音不由得叹了口气。
那可是刻律德菈前阵子突然起了兴致亲手种下的,若是真被他砍了,恐怕又要生出些波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