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稚童读书（2 / 2）
名叫铁柱的男孩挠了挠头，憨憨地应了一声。
又有几位家长加入寒暄，话题很快转到了最近的天气、收成，或者谁家孩子的趣事上。林安从容应对着，既不冷淡，也不过分热络，始终将小草护在身边。小草起初还有些紧张，但见林安与众人谈笑自若，渐渐也放松下来，只是依旧紧紧挨着他。
待到人群渐渐散去，林安才牵着小草，踏上了返回济世堂的路。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秋风吹过，路边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
“小草，今天在学堂过得怎么样？”林安低头，温和地问道，“钟老先生讲的内容，听得懂吗？有没有认真听讲？”
小草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钟先生讲的，有些听得懂，有些……听不懂。我……我有认真听，就是……就是跟不上。”
“没关系，刚开始都是这样的。”林安鼓励道，“慢慢来，多听多读，很快就会跟上。除了念书，在学堂里还做了些什么？有没有和其他的小朋友说说话？”
提到这个，小草的眼睛明显又亮了一些，她抬起头，带着一点小小的兴奋，说道：“有！师傅，我……我今天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哦？是吗？是谁呀？”林安饶有兴趣地问，想起方才离开时，似乎确实有个扎着双丫髻、穿着鹅黄色衫子的小姑娘，在门口朝着小草的方向挥了挥手。
“她叫芷兰，”小草的声音比平时轻快了些，“就坐在我旁边不远。钟先生让我们自己读的时候，我不认识那个字，她……她悄悄指给我看了。下课的时候，她还问我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 她顿了顿，脸上泛起一丝腼腆又开心的红晕，“她说……说她家是开香料铺子的，铺子里有好多香香的东西，还有她娘做的漂亮香包。她说……愿意和我做朋友，明天要带一个她最喜欢的小香包给我看……”
“芷兰？是芳芷斋柳掌柜家的女儿吧？”林安想起来了，那确实是个活泼伶俐、被父母教养得很好的孩子，“柳掌柜人很和气，她家的香料铺子确实有很多有趣的香饼、香囊。芷兰愿意和你做朋友，这很好。”
“嗯！就是她！”小草用力点头，难得主动地继续分享，“芷兰说她娘做的香包，里面放了能安神的草药，还有好闻的花瓣，挂在床头，晚上睡觉都香香的……” 她絮絮地说着，虽然话语依旧简单，但那份交到新朋友的喜悦和分享欲却显而易见。
林安静静地听着，心中充满慰藉。芳芷斋在镇上口碑不错，柳掌柜夫妇为人本分热情，芷兰那孩子他也见过几次，确实是个开朗善良的小姑娘。小草能与这样家庭的孩子交上朋友，是件好事。这不仅能帮助她更快融入学堂，也能让她接触到镇上不同的家庭和营生，开阔眼界。
“真好，小草交到新朋友了。”林安由衷地高兴，摸了摸她的头，“芳芷斋的香药有些方子还是从我这里配的呢。以后在学堂，可以和芷兰一起读书，一起玩耍。朋友之间要互相帮助，知道吗？”
“嗯！我知道，师傅！”小草认真地点点头，脚步都变得轻快了些。
师徒二人说着话，不知不觉便回到了济世堂。时辰尚早，还未到客栈用晚饭的时候。林安打开门，药堂里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小草也彻底放松下来。
“小草，先把今日钟老先生教的篇章，拿出来温习几遍。温故知新，记得更牢。”林安将小布包还给她，指了指后院她的小房间，“去里面书桌那儿写，安静些。”
“是，师傅。”小草乖巧地应下，抱着自己的小布包，像只勤快的小蜜蜂，钻进了后堂。
林安则回到前堂诊桌后坐下。堂内暂时没有病人，一片宁静。他想起钟灵溪前几日托付的书稿，便从抽屉里取出那本用蓝布仔细包裹的《青衫行》。
他小心地解开布包，露出里面装订整齐、字迹娟秀的手稿。深吸一口气，带着几分郑重和好奇，翻开了第一页。开篇是一段颇具文采的景物描写，勾勒出京城的繁华与深宅的幽静。接着，女主角沈清音登场，一个出身翰林院编修之家，却心怀广阔天地、不甘被闺阁束缚的聪慧少女形象，跃然纸上。
林安起初只是抱着帮忙品评的心态翻阅，但很快，他便被书中流畅的文笔、生动的人物和渐渐展开的江湖画卷所吸引。故事中，沈清音为探寻身世之谜或逃避家族安排的婚姻，毅然女扮男装离家，踏入波谲云诡的江湖。
她凭借过人的才智和机缘巧合学得的粗浅武艺，周旋于各色人物之间，结识了仗义疏财的江湖豪客，也遭遇了心狠手辣的黑道宵小。尤其让林安留意的是，书中关于医术、毒药乃至一些江湖门派疗伤手法的描写，虽显稚嫩，却颇有几分似模似样，显然作者是下过一番功夫查阅或请教过的。
不知不觉间，林安已沉浸其中，时而为沈清音的险境揪心，时而为她机敏的化解而会心一笑。他心中暗忖，没想到钟灵溪那位“省城好友”，竟有如此才华，能将一个少女的江湖梦写得这般引人入胜。这书稿，虽偶有细节经不起推敲，情节也略显理想化，但整体而言，文采斐然，人物鲜活，故事跌宕，颇具可读性，若能刊印，想必会受到不少喜爱传奇故事的读者欢迎。
正当他读到沈清溪与那位“全无武功、却心怀天下”的年轻书生“陈远”在月下客栈初次深谈，彼此引为知己时，后堂传来了小草朗朗的、虽然磕绊却十分认真的读书声。那稚嫩的童声，与手中书稿描绘的江湖风云交织在一起，竟构成了一种奇妙的和谐。
林安抬起头，望向通往后堂的门帘，嘴角噙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前堂药香静谧，后堂书声稚嫩，手中书稿故事引人，远方客栈有佳人等候……这清水镇平凡的一日，于他而言，却充满了实实在在的温暖与值得期待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