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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金石淬火,新政周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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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宽甸堡附近,一处新设立的营寨,与明军主力营地的规整肃杀不同,此地更显粗犷与混杂。营寨外围由明军哨卡严密看守,内部则多是面庞黝黑、发式各异的女真降卒以及部分被收编的辽东汉人、朝鲜铳手。空气中弥漫着汗味、皮革味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猜疑。

这就是曹文诏奉熊廷弼之命,尝试组建的“新编营”。兵源复杂,心思各异,其管理难度远超正面战场厮杀。此刻,营校场上并未进行大规模操演,而是划分出十数个小型区域。

其中一个区域,约十二人一队。三名原白甲兵出身、身材魁梧的女真降卒手持加长的狼筅(一种改良过的长杆兵器,前端枝杈密布,可格挡、搅扰),他们动作尚显笨拙,却努力模仿着教官的动作。其后是四名手持长枪的辽东汉子,枪尖寒芒闪烁,伺机突刺。再后是两名刀盾手,护持侧翼。最后则是三名来自朝鲜的火绳枪手,正练习快速装填与队列轮射。

教官并非明军传统将官,而是一位身材精悍、面色冷峻的浙兵把总,名曰陈大成。他乃当年戚继光旧部,通晓“鸳鸯阵”及其变阵的精髓。曹文诏费尽心力才将他从蓟镇调来。

“狼筅手!前推!对!不是让你捅,是格!挡住他!乱其阵型!” “长枪!跟上!刺!” “火铳!第一排!放!后排预备!” 陈大成的吼声沙哑却极具穿透力。他穿梭于小队之间,不时亲手纠正动作,解释要领。

“鸳鸯阵非是死阵,乃活阵!五人、七人、十人皆可变!山地、林地、城巷皆可用!尔等来自不同地方,习性不同,但既入此营,便是同袍!鸳鸯阵练的便是默契!你护我,我救你,方能以小队之力,克敌制胜!”

一个女真降卒嘟囔了一句女真话,大意是“这玩意不如骑马冲杀痛快”。陈大成耳尖,猛地转头,目光如电:“不服?觉得这阵法窝囊?好!你出来!”

他随手点出另一队明军老兵组成的标准鸳鸯阵小队。“你们,用木兵刃,跟他们这队练练手!输了,今晚全队没饭吃!”

片刻之后,那队自恃勇力的女真降卒为主的小队,被老兵小队用娴熟的配合、诡异的走位和狼筅长枪的配合打得晕头转向,个个鼻青脸肿地倒在地上,而老兵小队几乎毫发无伤。

陈大成走到那嘟囔的女真降卒面前,冷冷道:“现在觉得如何?战场上,活下来的才是好汉!你们单打独斗是厉害,可碰上建奴……哦,碰上皇太极的正经摆牙喇护军,你们能讨得好?现在学了这阵法,将来若是碰上他们,活下来、杀了他们的机会,就多一分!想报仇,想活命,就给我好好练!”

那女真降卒挣扎爬起,抹去嘴角血迹,看着陈大成,又看看那些配合默契的老兵,眼中的不服渐渐化为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重重一点头。

曹文诏远远站在点将台上,看着校场上这略显混乱却生机勃勃的一幕,眉头稍展。陛下密旨中强调的“以夷制夷”、“练精兵、用奇兵”的思路,正在艰难地落地。这支新编营若能练成,熟悉辽东地形气候,又掌握了克制建奴战法的技巧,未来或可成为插入残敌心脏的一把尖刀。但这把刀,此刻还需小心淬火,耐心打磨,稍有不慎,恐反伤己身。

南京户部衙门前的石狮,历经一年风雨,似乎也洗去了几分暮气。衙门内,氛围与前一年已是迥然不同。曾经的推诿拖沓虽未绝迹,但一种务实而紧迫的风气已悄然生成。值房内,算盘声噼啪作响,书吏抱着一摞摞新制的鱼鳞册和图簿匆匆往来,空气中弥漫着墨香和一种忙碌的生机。

奉旨总理江南新政事务的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孙传庭,端坐堂上。一年的奔波劳碌,在他清癯的脸上刻下了更深的皱纹,鬓角华发渐生,但他那双眼睛,却愈发沉静深邃,仿佛能洞察一切鬼蜮伎俩,又蕴含着“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不改执着。范仲淹武魂的融合,不仅赋予了他风骨,更赋予了他一种将宏大理想转化为细致执行的惊人耐心与能力。

此刻,他正在听取各府县呈报新政推行一周年的成效。

“松江府报:去岁清丈官田、勋田共计八万四千余亩,追缴隐漏税赋折银五万七千两。今春起始清丈民田,虽有阻力的,然民众见官绅田亩皆已清查,怨言稍平。新式鱼鳞册已绘制六成。” “苏州府报:摊丁入亩之策,去岁在官田试行,今年推广至已完成清丈之民田。百姓闻知‘永不加赋’(指丁银定额摊入田亩,以后滋生人丁不再加征),踊跃核实田亩,恐自家田亩登记有误而多担丁银。府库去岁丁银收入并未减少,而民间隐匿人丁之事大为减少。” “常州府报:嘉禾推广,红薯、玉米长势颇佳,尤以山地坡田为甚。去岁试种之农户,今岁多有扩种。府衙已按大人要求,设‘嘉禾种仓’,平价售卖薯种、玉米种,并派老农下乡传授储种、育苗之法。” “应天府报:一条鞭法全面施行,各项杂役、土贡尽可能折银征收,百姓称便。胥吏借催科之名盘剥的机会大为减少,虽仍有奸猾胥吏在银钱成色、火耗上做手脚,然一经发现,严惩不贷,此风已刹住许多。”

一份份文报,记录着一年来的艰辛与收获。数字是枯燥的,但其背后,是无数被清查出、重新纳入税籍的田亩;是成千上万底层农户因丁银固定而稍稍喘过的一口气;是荒歉之年可能因为多了一种耐旱作物而得以存活的家庭;是胥吏权力被约束后,民间减少的无数冤屈和盘剥。

孙传庭仔细听着,不时发问,关键数据亲自提笔记录。他脸上并无太多喜色,反而眉头微蹙。

“成效虽有,然隐患亦不容忽视。”他放下笔,目光扫过堂下诸位官员,“清丈之事,越到后期,触及民田深处,阻力越大。地方豪强、积年胥吏,勾结串通,诡寄、飞洒、影射等伎俩层出不穷,新册与旧册纠缠不清,需反复核对,耗时耗力。此其一。”

“其二,摊丁入亩,士绅优免虽未明废,然其名下田亩均摊丁银,实则已触动其利。彼等明里不敢抗旨,暗地鼓噪‘与民争利’、‘违背祖制’者,大有人在。江南文风鼎盛,舆论掌控尤需谨慎。”

“其三,嘉禾虽好,然百姓惯种稻麦,对新作物心存疑虑,推广全赖官府强力,非长久之计。且储存、加工之法若未能跟上,丰产亦可能变成‘谷贱伤农’。”

“其四,一条鞭法,折银征收,然民间银钱短缺依旧,银贵钱贱之弊未除。百姓仍需贱卖粮帛以换银两,中间折损,实则仍由百姓承担。”

他一番话,将表面的繁荣下的隐忧剖析得清清楚楚。堂下官员皆默然,他们深知这位孙侍郎并非只会歌功颂德的好好先生,其眼光之毒辣,思虑之深远,令人叹服。

“然,事虽难,不可不为。”孙传庭语气转为坚定,“清丈,务必求精求实,宁可慢些,不可留下糊涂账,遗祸将来。对豪强胥吏勾结,需发现一例,严办一例,以儆效尤。陛下授予我等‘便宜行事’之权,非为摆设。”

“士绅舆论,不必过于忧心。陛下圣意已决,新政利在千秋,功在社稷。我等但秉公行事,将账目做明,将实惠予民,清议自在人心。至于嘉禾推广、银钱周转,乃细务,需我等更加用心,细化章程,畅通渠道。”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江南地图前,手指划过长江沿岸:“新政周岁,仅是起步。犹如婴孩学步,跌撞难免,然其势已成。接下来一年,乃关键之年。望诸位同心协力,勿惰勿懈,勿惧勿私。将这利国利民之事,真正落到实处,使江南之地,成为陛下中兴之坚实基业,而非纸上空谈!”

他的声音不高,却自有一股凛然之气和令人信服的力量。众官员纷纷起身,肃然拱手:“谨遵大人教诲!”

新政在江南的根系,经过一年风雨,已穿透表层土壤,开始触碰到坚硬的深层岩石。未来的成长必然伴随更多的挣扎与阵痛,但生命的绿意,已然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不可逆转地萌发出来。而孙传庭,便是那位最坚定、最耐心的园丁。

泉州外海,黑云压顶,风暴欲来。

三艘悬挂着郑氏旗帜的快船,正死死缠住一艘试图转向逃离的葡萄牙武装商船“圣卡特琳娜号”。海浪汹涌,炮声轰鸣,鸟铳射击的爆豆声不绝于耳。

“圣卡特琳娜号”船身较郑氏船只高大,舷侧装备了十数门佛朗机炮,火力凶猛。但郑氏船只胜在数量多、速度快、操控灵活,如同群狼围攻猛虎,不断迂回贴近,发射火箭、投掷火罐,试图接舷跳帮。

“瞄准他们的帆!给老子烧!”郑芝龙麾下的头目陈莽,站在船头声嘶力竭地吼叫着,独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自从郑芝龙下达了更疯狂的掠夺命令后,他们这些前海盗更是肆无忌惮,甚至连这些背景复杂的西洋商船也敢动手。

一枚火箭幸运地命中了“圣卡特琳娜号”的主帆,帆布迅速燃烧起来,虽被水手拼命扑灭,但船速明显一滞。

“靠上去!跳帮!”陈莽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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