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医疗行业的反思(1 / 2)
苏然将赵医生的病历夹轻轻推到办公桌最内侧,金属夹边缘在晨光里泛着冷硬的光,像极了三天前法院宣判时,赵医生隔着被告席玻璃望向她的眼神——那里面没有恨,只有一片空茫的灰烬。办公室的百叶窗没拉严,一道阳光斜斜切进来,落在桌角那份还带着油墨味的《医疗事故责任认定书》上,依法处理四个字被照得格外清晰。
林悦推开门时,手里攥着的保温杯还冒着热气,杯壁上印着的市第一医院心内科字样已经被磨得有些模糊。卫生部门刚打了电话,她把杯子放在苏然手边,指尖还带着外面深秋的凉意,王科长说,想借赵医生这个案子,联合咱们搞一次全市范围的学术规范宣传,从三甲医院到基层诊所,一个都不落。
苏然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枸杞的温热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驱散心底的沉郁。她想起247集结尾时,自己和林悦站在医院走廊里看着赵医生被带走的场景,那时林悦说这不是结束,是该让行业醒醒了,如今这句话竟真的要落地。宣传什么?苏然的声音有些沙哑,说别像赵医生一样造假?还是说‘学术竞争要讲规矩’?
林悦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从包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笔记本,上面记满了这几天整理的要点——赵医生为了评副高伪造的3篇核心期刊论文、被篡改的临床数据、因学术纠纷被他恶意举报的年轻医生……都要讲,但不止这些。她笔尖顿在“良性竞争”那行字上,王科长说,要让大家知道,学术不是战场,病人的命才是底线。
一、会议室里的第一场交锋宣传启动会定在市卫生健康委员会的第三会议室,那天早上飘着细雨,苏然提前十分钟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大半的人。前排是几家三甲医院的科主任,后排则是基层卫生院的代表,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份印着医疗行业学术规范手册(草案)的资料,有人低头翻着,有人交头接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
王科长推门进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脸上没什么表情:今天把大家叫来,不是开表彰会,是给行业号脉。”他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放,里面的文件滑出来几张,最上面那张正是赵医生案件的判决书复印件,赵医生从规培生到副主任医师,用了12年,却因为3篇假论文,把自己送进了监狱。他所在的科室,因为他的学术纠纷,去年有3个疑难病例转诊时被耽误——这不是个案,是咱们行业里藏着的毒瘤。
话音刚落,坐在第二排的市中医院骨科张主任就举起了手。这位头发花白的老医生,从医四十多年,手里攥着的钢笔杆都被磨出了包浆:王科长,我不否认学术造假该查,但现在的评价体系,逼着年轻人抢时间。评职称要看论文、看课题,门诊量、手术量还得达标,他们哪有那么多精力?
苏然坐在角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册的边缘。她想起自己刚工作时,为了写一篇临床观察论文,连续一个月泡在病案室,每天只睡四个小时,最后却因为影响因子不够,没能评上当年的优秀医师。张主任,她轻声开口,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我理解您说的压力,但赵医生不是没时间,是走了捷径。他伪造的那篇关于人工关节置换术后康复的论文,里面的数据来自50个病人,但实际上,他只随访了17个,剩下的33个数据,全是从别的文献里抄来的。她顿了顿,从包里拿出一份打印好的对比表,投影在幕布上——左边是赵医生的论文数据,右边是某篇国外文献的原文数据,重合度高达92%。去年有个病人,就是因为看了这篇论文,选择了赵医生推荐的手术方案,结果术后三个月就出现了假体松动,现在还在做康复治疗。
会议室里的窃窃私语消失了,张主任看着幕布上的数据,钢笔从手里滑下来,在手册上洇出一个小小的墨点。林悦这时接过话头,她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一组数据:我们统计了近三年全市医疗纠纷,其中17%和学术问题有关——要么是医生用了未经证实的新疗法,要么是因为学术竞争故意隐瞒诊疗方案。这次宣传,我们不仅要讲‘不能做什么,更要讲该怎么做。王科长点点头,把手册翻到第15页:这里面写了学术规范三原则——数据真实、成果共享、竞争透明。接下来半个月,苏医生和林医生会带队,分三组去各个医院、医学院校宣讲。咱们的目标不是抓多少人,是让每个医生都记住,白大褂上的学术二字,比任何职称都重。
第一站是市医学院,宣讲安排在阶梯教室,台下坐满了即将实习的大四学生。苏然站在讲台上,看着那些年轻的面孔,突然想起十年前的自己——那时她也坐在这样的教室里,听着老教授讲医者仁心,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你们可能觉得,学术规范离你们还远,苏然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病历两个字,但从你们第一次写病历开始,就已经在接触学术规范了。一份真实的病历,不仅是诊疗的记录,更是未来临床研究的数据基础。
她刚说完,台下就有人举起了手。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站起来,声音有些犹豫:苏医生,我听学长说,实习的时候,有些老师会让学生补病历数据,比如把随访时间提前,或者修改血压数值,说是为了让数据更漂亮。这种时候,我们该怎么办?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好几个学生都点了点头。林悦走到讲台边,接过话筒:我刚实习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当时我的带教老师让我把一个病人的血糖值从8.7ol\/L改成6.5ol\/L,说这样符合出院标准。我没改,而是把真实数据写在病历里,然后找老师谈了一次。
她顿了顿,看着台下的学生:老师一开始很生气,但后来他跟我说,他年轻时也做过类似的事,直到有一次,因为虚假数据导致后续治疗出错,才明白真实两个字有多重要。现在,那个老师每次带实习生,都会先讲这个故事。
苏然补充道:你们不用害怕得罪老师,真正的好医生,会为你们的坚持骄傲。去年我们医院招规培生,有个学生在面试时说,他拒绝过带教老师修改病历的要求,最后他被录用了——因为我们知道,一个能守住数据真实的人,才能守住病人的命。宣讲结束后,一群学生围着她们提问。一个女生手里拿着笔记本,上面记满了问题:苏医生,以后我们做临床研究,要是和别的团队有竞争,该怎么保持公平?
苏然蹲下来,看着她的笔记本:我给你举个例子。去年,我们科和呼吸科同时在做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的临床研究,用的是不同的干预方案。一开始,两个科都不愿意分享数据,怕对方抢成果。后来我们开了一次协调会,决定建立共享数据库,每周交换一次数据,最后两篇论文同时发表在核心期刊上,还一起拿了市里的科技进步奖。
竞争不是你死我活,林悦拍了拍女生的肩膀,是你追我赶,一起把诊疗水平提上去。就像两个医生一起做手术,不是比谁切的口子小,是比谁能让病人恢复得更快。走在医学院的林荫道上,落叶在脚下沙沙作响。林悦看着苏然,突然笑了:你刚才讲病历的时候,眼里有光。苏然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大褂:可能是因为,这些孩子让我想起了初心吧。赵医生当初,大概也是忘了初心。
第二站是郊区的基层诊所,这里的情况比三甲医院和医学院复杂得多。苏然和林悦去的第一家诊所,开在镇上的菜市场旁边,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医生,姓刘,诊所里只有两个房间,外间看病,里间放着药品和简单的医疗器械。
刘医生听说她们是来宣讲学术规范的,手里的血压计顿了一下:苏医生,林医生,不是我们不想规范,是基层太难了。就说学术研究,我们连像样的实验室都没有,病人量少,数据不够,怎么写论文?
苏然环顾着诊所,墙上挂着的执业许可证已经有些泛黄,诊床上铺着的白床单洗得发白。刘医生,学术不只是写论文,她指着诊桌上的病历本,您每天记录的病历,就是最珍贵的学术资料。比如您这里常见的‘高血压合并糖尿病,要是能把这些病人的诊疗过程、用药反应整理出来,就是一篇很好的基层临床观察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