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义无反顾（1 / 2）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陈三七的声音打破了舰桥内令人窒息的死寂，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观察窗外那片扭曲摇曳的光晕上，仿佛要将它看穿。

“根据空间扰动衰减模型计算，这个……通道，预计稳定时间还剩……二十八分钟。”负责监测空间参数的科学家声音干涩地汇报，他的脸色依旧因之前的空间错乱感而显得有些苍白。

二十八分钟。

决定生死的二十八分钟。

陈三七缓缓从指挥席上站起身，他的身形在此刻显得异常挺拔，仿佛要独自撑起这艘飞船乃至所有人命运的重量。他环视舰桥，目光从每一张或紧张、或茫然、或强作镇定的脸上扫过。

“诸位，”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前方，是一个天然虫洞，一条通往未知星域的空间通道。其另一端是何处，是福是祸，我无从得知。”

他顿了顿，将最残酷的现实摆在所有人面前：

“而我们星槎一号的聚变燃料，正如各位所知，已不足以支撑我们返回地球，甚至不足以支撑我们在太阳系内进行长时间的机动寻找出路。”

冰冷的现实如同寒流，席卷过每个人的心头。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粉碎。

“闯入虫洞，我们或许能找到新的希望，新的家园，或许能找到解决我们当前困境的方法，但也可能……直面无法想象的凶险，乃至……全军覆没。”

“调头离开，我们或许能凭借剩余的燃料，在柯伊伯带寻找一线渺茫生机，或者……等待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概率微乎其微的救援。”

陈三七的声音沉凝，目光如炬：“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旅程，这艘船上，承载着我们所有人的生命与未来。我无法，也绝不会独自替你们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

他提高了音量，命令传遍全舰：“星槎一号全体成员，除必要岗位值守人员外，立即到中央指挥区集合！我们，进行投票表决！”

命令下达，短暂的骚动之后，是迅速的响应。通过内部通道，一名名穿着标准蓝色航服或白色科研服的船员，从生活区、科研舱、引擎室等地迅速汇聚到宽敞的中央指挥区。他们脸上带着凝重、好奇，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经过严格训练和专业素养沉淀下来的镇定。

陈三七站在略微抬高的指挥台边缘，看着下方这近百张面孔。他们中有经验丰富、多次执行近地轨道任务的老宇航员，有年富力强、代表着华夏顶尖智慧的科学家和工程师，也有眼神中还带着些许理想主义光芒的年轻技术骨干。他们是国家的精英，是人类的先驱。

他没有过多赘述，只是将已知的情况、两种选择及其可能带来的后果，再次清晰、冷静地陈述了一遍。

“……情况便是如此。”陈三七最后说道，“同意闯入虫洞，探寻未知，为人类，也为我们自己，搏一个未来的，请举手。”

话音落下，指挥区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寂。空气仿佛凝固了，只能听到循环系统低沉的嗡鸣和彼此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每个人都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对未知的恐惧，对家园和亲人的思念，对生命的本能眷恋，都在拉扯着他们的神经。

然而，能通过层层严格选拔，登上这艘代表着人类文明最高科技结晶的星槎一号，他们早已将个人的安危与国家的荣耀、文明的未来紧密相连。他们的血液里，流淌着开拓者的基因，他们的骨子里，镌刻着奉献者的信念。

几乎是在陈三七话音落下的第三秒，舰长，那位头发已有些花白的大校，第一个毫不犹豫地、有力地举起了他的右手！他的眼神坚毅，没有任何迟疑。在他身后，副舰长、各部门主管……那些肩负着指挥责任的骨干们，相继举起了手。

紧接着，如同被点燃的烽火，举手的人越来越多。年轻的工程师咬着牙，克服着内心的恐惧，举起了手；女科学家深吸一口气，眼神从最初的慌乱转为坚定，举起了手；甚至那些脸上还带着稚气的技术员，在看了看身边的前辈后，也毅然决然地举起了手臂！

没有喧哗，没有呐喊，只有一片沉默而坚定的手臂森林，在指挥区的灯光下毅然举起！那是一种无声的誓言，一种超越了个人生死、将文明火种传递下去的壮烈决绝！

陈三七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片手臂的森林，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与沉重。他看到了恐惧，但更看到了战胜恐惧的勇气；他看到了犹豫，但更看到了最终的选择！

“全票……通过。”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决议已定，一股悲壮而崇高的气氛弥漫开来。没有时间伤感，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执行最后的程序。

“启动最高功率定向通讯阵列，目标，地球华夏罗布泊深空监测中心！”舰长下令。

“信息编码开始！记录我们此刻的坐标、遭遇虫洞的情况、飞船状态、燃料数据，以及……我们的最终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