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铁海余烬（1 / 1）

柏林海军总司令部的会议室里，雪茄烟灰落了满地，厚重的红木长桌铺着暗蓝军毯，上面摊开的北海战场态势图布满红黑标记，破损舰船的标注密密麻麻，触目所及皆是败迹。威廉二世的拳头狠狠砸在桌沿，珐琅勋章随着动作晃出刺眼的光，怒极的嘶吼震得窗玻璃发颤：“一群废物！全是废物！三艘马肯森级，两艘德弗林格尔级，还有那么多轻巡鱼雷艇，最后就剩这点残兵回来？！”

他踹开身前的橡木椅，皮鞋碾过地上的作战文件，纸张碎裂声混着怒火更显狰狞：“北海是德意志的海！不是不列颠人的猎场！浓雾又怎么样？他们难道有眼睛能穿透黑夜？你们这群将军，拿着帝国的俸禄，养着最精锐的海军，打出来的就是这种烂仗！伤亡过半，舰船沉了一多半，连个像样的战果都拿不出来，我要你们何用？！”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海军元帅们垂首立在两侧，深蓝色军帽压得极低，没人敢抬头迎上威廉二世猩红的眼。每个人心里都翻涌着憋屈，这场夜战本就是皇帝一意孤行，不顾情报不足、夜战混乱的短板，强令快速战列舰纵队提前出击，想打不列颠一个措手不及，结果把舰队扔进了无差别混战的泥潭，误伤、撞击比敌袭损失还大。可这话没人敢说，更没人能说，威廉二世的偏执早已深入骨髓，反驳只会引火烧身，只能硬扛着怒火，任由指责落在头上。

提尔皮茨站在最前排，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指节泛白。态势图上划掉的舰船编号，每一个都像重锤砸在心上，那是他亲手牵头打造的海军精锐，如今折损大半，心疼之余更多的是对皇帝鲁莽决策的不满。可他终究没发作，只是喉结滚动，沉声道：“陛下，此战失利，既有夜色浓雾的客观阻碍，也有我等指挥疏漏，愿承担全部责任。但当前海军主力舰队损耗过重，舰船维修、人员补充都需时间，贸然再战恐难有胜算。”

“胜算？朕要的不是胜算，是胜利！”威廉二世打断他，语气蛮横至极，“维修补充？给你们一周时间！一周后，所有能出海的主力舰全部集结，不管是修到一半的还是勉强能动的，都给朕开去北海，和不列颠舰队决一死战！朕要让他们知道，德意志海军从没输过，更不会怕他们！”

这话一出，元帅们皆惊，有人下意识抬眼，想劝皇帝冷静，却被威廉二世狠厉的眼神扫过，又慌忙低下头。三天时间，受损的战列舰连装甲裂痕都补不完，弹药补给、伤员替换更是仓促，此刻决战，和送舰队去送死没区别。可皇帝已经下了死命令，语气里没有半点转圜余地，没人敢再置喙，只能沉默领命，退出会议室时，脚步都带着沉重的无力。

散会后，提尔皮茨回到家，指尖划过态势图上沉没舰船的标记，眼底翻涌着决绝。他快步走到密室，反锁房门，从书架暗格取出加密电台，联系上潜伏在柏林的龙国特务：“换日计划，能否启动？当前皇帝一意孤行，强行决战只会让海军彻底覆灭，德意志不能毁在他手里，必须尽快除掉他，稳定局势。”

通讯器里传来电流杂音，片刻后才响起特务的回应：“已将你的请求传回龙国中枢，不过那边回复，换日计划尚未准备周全，国内需维持稳定，暂时无法配合，让你再等等，后续会同步新的指令。”

提尔皮茨猛地攥紧通讯器，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准备不周全？等？再等下去，海军就没了，德意志的根基都要塌了！龙国到底在顾虑什么？”

“具体缘由不清楚，只说高层有考量，让你暂候，切勿轻举妄动。”特务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情绪。

提尔皮茨狠狠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焦躁，沉声道：“知道了，后续有消息立刻通知我。”切断通讯后，他一拳砸在桌角，红木碎屑飞溅，眼底满是不甘与急切。龙国拖延，皇帝狂悖，海军危在旦夕，他没别的选择，只能硬扛。

次日清晨，海军总司令部发布命令，所有受损舰船全力抢修，造船厂全员加班，弹药库紧急调配物资，幸存水兵全员归队，不得休整，全力备战。提尔皮茨亲自坐镇造船厂，看着工人顶着疲惫焊接装甲，看着水兵们扛着弹药往舰上搬运，眼底满是沉重。

几名海军将领找到他，面色凝重：“元帅，一周时间实在太紧，‘马肯森’号的动力舱还没修好，‘兴登堡’号的主炮校准没完成，水兵们刚从战场上撤下来，大多没休息，此刻出战，实在凶险。”

提尔皮茨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坚定却带着难掩的疲惫：“我知道凶险，可这是皇帝的死命令，抗命就是死罪，我们没选择。”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声音沉了几分，“帝国海军走到今天不容易，不能就这么毁了，此战我亲自挂帅，哪怕拼尽全力，也要为德意志争一线生机。”

“元帅，您何必……”一名将领想劝，却被提尔皮茨摆手打断。

“没什么何必的，我是海军元帅，守不住舰队，愧对你我，更愧对帝国。”提尔皮茨看向远处停靠在码头的战舰，舰身还带着战场的伤痕，黑烟痕迹清晰可见，“通知下去，后天拂晓，所有集结完毕的舰船在威廉港外海域集合，目标北海中部，寻歼不列颠主力舰队，此战，要么胜，要么死，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