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先生要见你！（二）（2 / 2）

弟弟明辰从英国寄回的那张伦敦大学风景明信片！

甚至还有……她仓皇出逃时，遗落在沪海高堂老宅梳妆台里的一支旧玉簪！

这些东西，怎么会在这里？！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攫住了她！仿佛她过去的人生，一直被一双无形的眼睛窥视着，每一件物品都被打上了标签，收藏于此！

她的心脏狂跳起来，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个装着实验室数据和样本的背包不见了！

就在她惊骇欲绝之际，房间一扇隐蔽的、与书架融为一体的侧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了。

一个身影，缓步走了进来。

岫美的呼吸瞬间停滞，瞳孔因极度震惊而骤然收缩！

走进来的，并非想象中面目狰狞、气势汹汹的魔头，而是一个……老人。

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迈、甚至有些孱弱的老人。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灰色长衫，外面罩着一件柔软的羊绒开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却已是银白如雪。脸上布满了深刻的皱纹，但皮肤保养得相当好，透着一种养尊处优的光泽。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并不锐利，反而显得有些浑浊，甚至带着一丝……长者般的温和与疲惫？

他手中拄着一根光洁的紫檀木手杖，步伐缓慢却沉稳，径直走到书桌后那张宽大的扶手椅前，缓缓坐下。整个过程，他都没有看岫美一眼，仿佛她只是房间里一件不起眼的摆设。

老人拿起桌上一个小小的、看起来十分古旧的紫砂壶，对着壶嘴轻轻呷了一口，然后发出一声满足的、极其轻微的叹息。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顶级普洱特有的陈醇茶香。

这……这就是“先生”？那个操控鸦片贸易、害死父亲、追杀弟弟、双手沾满鲜血的幕后黑手？岫美简直无法将眼前这个看起来像是一位退休学者或富家老太爷的老人，与那个名字所代表的滔天罪恶联系起来！

巨大的反差让她的大脑几乎宕机。

老人终于抬起眼，目光透过金丝眼镜，落在岫美身上。那目光确实没有杀气，甚至带着一点审视和……好奇？就像是一个老收藏家在打量一件新收到的古董。

“醒了？”他开口了，声音出乎意料的温和，带着一点老式的、咬字清晰的官话口音，略有些沙哑，却有一种奇异的、令人不自觉想要倾听的磁性，“不必惊慌。这里很安全。”

安全？岫美感到一阵荒谬的寒意。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哑：“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青石’呢？！”

老人微微笑了笑，笑容显得十分……慈祥？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轻摩挲着手中那方鸡血石镇纸，仿佛在回忆什么。

“修齐……他还是那么固执。”老人忽然没头没脑地感慨了一句，语气带着一种复杂的、像是惋惜又像是无奈的情绪，“一辈子钻在药草堆里，总想着悬壶济世，救国救民…心思是好的，可惜啊，不识时务，不懂变通。”

他抬起眼，看着岫美：“你很像他。尤其是这双眼睛，执拗，清澈，藏着不肯服输的劲儿……但也比他更聪明，更懂得……审时度势。”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岫美身上那件合体的旗袍。

岫美的心沉了下去。父亲的名讳从对方口中如此自然地吐出，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熟稔感。

“你到底是谁？！”岫美再次追问，语气强硬了一些。

老人放下镇纸，双手交叠放在手杖上，身体微微前倾，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捉摸的光。

“名字不过是个符号。你可以叫我……‘老先生’。”他温和地说，“这里嘛，是澳门。一处能让你安静思考、做出正确选择的地方。”

“澳门！果然还在澳门！”

“至于你那位同伴……‘守方人’……”老先生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真实的惋惜，“很遗憾。‘莲花’核心样本库的泄露，是意外，也是他命中该有的劫数。那种强度的混合生物碱气溶胶，没有人能活下来。可惜了一身好本事。”

“‘青石’……死了？”

虽然早有预感，但听到对方如此平静地宣判，岫美还是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和冰冷的绝望席卷全身！那个沉默、强大、一次次救她于危难的男人，那个她刚刚开始产生复杂依赖和…别样情愫的男人，就这样……化为了一片毒雾中的枯骨？

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但她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哭出声，只是用充满仇恨和绝望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自称“老先生”的人。

“是你……是你害死了他！害死了我父亲！你这个魔鬼！”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老先生对于她的指控并不动怒，反而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在包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魔鬼？”他微微摇头，“孩子，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你父亲的研究，惊才绝艳，却只想用来戒除烟瘾，救济那些无可救药的瘾君子，岂不是暴殄天物？而我，不过是换了一种思路，让他的成果发挥出更大、更……现实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