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地宫猎守(2 / 2)
王玄策却摇了摇头,目光紧盯着《兰亭序》摹本——沼气熏过的纸卷上,竟渐渐显露出淡淡的字迹!那是用特殊墨汁写的隐形批注,批注内容全是汉文,字迹与之前银簪纹组成的密令如出一辙,正是文成公主的手笔!
“是公主的批注!”王玄策心中一震,急忙将摹本举起,借着洞外的火光细看。批注中写道:“佛骨藏于地宫,阿罗那顺欲用其引吐蕃内乱,密道在摹本末页,需以佛血启之。”末页还画着一幅简易的密道图,标注着“直通城外密林,阿罗那顺老巢”。
蒋师仁凑过来看完批注,怒喝一声:“好个阴险的阿罗那顺!竟想借佛骨挑拨我们与吐蕃的关系!”他抬手拍向石函,石函侧壁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藏着的一小瓶暗红色液体——正是之前铜门上的佛血!
王玄策拿起小瓶,将佛血滴在《兰亭序》摹本的末页。佛血触及纸页,瞬间晕染开来,密道图上的线条突然发亮,在坑洞的石壁上投射出一道光门——那便是通往城外密林的密道!
“王正使,我们现在就追!”蒋师仁握紧陌刀,眼中满是杀意,“阿罗那顺肯定在老巢等着接应,正好将他一网打尽,为使团兄弟报仇!”
王玄策却抬手按住他,目光望向坑洞外的八千骑兵:“蒋校尉,不急。阿罗那顺的老巢定有埋伏,我们需先稳住阵脚。你率五百泥婆罗骑兵,带着佛骨与摹本返回外城,交给吐蕃统领看管,防止阿罗那顺声东击西。我率其余弟兄,从密道追击,待你安排妥当,再来接应。”
“末将遵命!”蒋师仁抱拳领命,小心翼翼地接过佛骨与摹本,翻身跳上坑洞,召集骑兵安排去了。
王玄策看着眼前的光门,指尖轻抚过《兰亭序》摹本上的批注,心中默念:“公主,多谢你的后手。今日,我定要让阿罗那顺血债血偿,护我大唐使团的尊严!”他转身跳上坑洞,将金线缠回脚踝,举起青铜密钥,高声喝道:“弟兄们,随我入密道,斩阿罗那顺!”
“斩阿罗那顺!”吐蕃骑兵与泥婆罗骑兵齐声呐喊,声音震得甬道嗡嗡作响。众人沿着光门走入密道,密道内干燥通畅,显然是经常有人走动,两侧的石壁上还留着天竺残党的火把印记,正是阿罗那顺逃亡的方向。
密道蜿蜒向前,越走越宽,前方隐约传来马蹄声。王玄策眼神一冷,拔出腰间横刀,断足处的金线再次发亮——复仇的终点就在前方,阿罗那顺,这一次,你插翅难飞!
第四节 :佛骨镇邪
密道尽头的风裹挟着草木气息吹来,王玄策勒住马缰,断足处的金线突然绷紧——前方隐约可见密林的轮廓,正是阿罗那顺老巢的方向。他怀中的佛骨温热依旧,方才从密道一路走来,沿途的暗箭、毒烟皆被佛骨散发的微光挡在三尺之外,显然这佛骨不仅是信物,更是破邪的关键。
“王正使,蒋校尉已带着佛骨摹本赶来了!”吐蕃骑兵统领策马上前,指着身后的密林边缘,“方才探马回报,林中有天竺接应者的动静,约有三百余人,全是僧袍打扮,手里却藏着弯刀!”
话音刚落,蒋师仁的身影便出现在密道出口,他翻身下马,将怀中的佛骨摹本递给王玄策,语气急促:“王正使,外城已安排妥当,吐蕃弟兄守着佛骨,绝不让阿罗那顺钻空子!林子里的接应者不对劲,他们身上有尸气,像是和之前的活尸有关!”
王玄策点头,目光落在密道入口的塌陷处——方才众人穿过密道时,这里曾因机关触发塌陷了一块,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机括齿轮,此刻还在“嘎吱”作响,显然地宫内的机关并未完全失效。他抬手将佛骨取出,掌心扣住佛骨顶端的舍利,猛地按向塌陷处的齿轮组!
“嗡——”佛骨触及齿轮的瞬间,一道金光从佛骨中迸发,顺着齿轮蔓延至整个地宫的脉络!密道两侧的石壁突然震颤,原本暗藏的三百处机关——毒箭槽、翻板陷阱、喷火孔——竟同时停止运转,齿轮卡住,箭矢缩回,连空气中的毒烟都消散无踪。而崩落的不是碎石,竟是一片片泛着血色的甲骨!
那些甲骨在空中拼凑,组成一行行立体血字,正是《唐律疏议》中“匿逃罪”的条文:“诸亡叛者,一日徒一年,十五日加一等,满百日流三千里……”血字鲜红刺眼,每一笔都像是用当年使团二十七人的血写就,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好个阿罗那顺!竟用《唐律》的条文来设局,妄图混淆是非!”蒋师仁怒喝一声,手中陌刀高高扬起,刀身映着金光,朝着血字狠狠劈去!“末将替弟兄们讨个公道!”
刀气如雷,劈在血字中央,“咔嚓”一声脆响,血字组成的甲骨应声碎裂,却震出一件物事——那是一个青铜罗盘,盘面刻着繁复的星象纹,边缘刻着“永徽十六年”的铭文,正是当年随佛骨一同被劫的大唐司天监罗盘!
罗盘在空中旋转三圈,“永徽十六年”的铭文突然迸发金光,将整个密林边缘照得如同白昼!王玄策心中一震——永徽十六年,正是文成公主派人将佛骨送往长安的年份,这罗盘定是公主特意留下的,用来定位阿罗那顺的踪迹。
就在这时,蒋师仁怀中的铜佛最后残片突然发烫,他急忙掏出残片,只见残片表面的佛血顺着纹路流动,与青铜罗盘的金光交融,“嘭”的一声炸裂开来!无数金红色的光点在空中飘散,佛血化作一道道金线,将密林中所有的暗道、陷阱尽数染金,连地面的草叶都沾着金色的血珠。
金线在空中凝聚,竟渐渐显露出一行汉字,正是文成公主的终极判词:“以正诛逆,以佛破暗!”字迹刚劲有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是公主亲自站在这里,为他们正名。
“以正诛逆,以佛破暗!”王玄策低声重复,眼中燃起熊熊怒火,“弟兄们,公主的判词就是我们的军令!今日,我们便替天行道,斩了阿罗那顺这逆贼!”
“斩逆贼!斩逆贼!”八千骑兵齐声呐喊,吐蕃骑士的弯刀出鞘,泥婆罗骑兵的藤盾重重砸在地面,气势如虹。可就在这时,密林中的天竺接应者突然动了——他们不是冲上来厮杀,而是齐齐跪地,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蒋师仁皱起眉头,陌刀横在身前,警惕地盯着那些僧人:“耍什么花招?”
只见为首的僧人缓缓撕开僧袍内衬,露出里面的血书——那是用梵汉双文写就的《认罪血经》!汉文部分写道:“吾等乃天竺旧臣,去年阿罗那顺胁迫吾等参与截杀大唐使团,今见佛骨显灵,知罪孽深重,愿归降大唐,助诛逆贼!”梵文部分则是写给吐蕃骑兵看的,内容与汉文一致,字里行间满是忏悔。
王玄策翻身下马,走到为首的僧人面前,目光锐利如刀:“你们说被胁迫?去年使团二十七人遇害,你们可有参与?”
那僧人连连磕头,额头磕得鲜血直流:“王正使明鉴!吾等只是负责看管佛骨,并未参与截杀!阿罗那顺用吾等家人要挟,吾等不敢不从!今日见佛骨镇邪,又见红字判词,知天道不容逆贼,愿献阿罗那顺的老巢地图,助大唐天兵擒贼!”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地图,双手奉上。
蒋师仁上前接过地图,展开一看,上面清晰标注着阿罗那顺老巢的布防——三百死士守在寨门,五十名弩手藏在箭楼,阿罗那顺本人则在寨中央的密室中,身边只有十名亲信护卫。他抬头看向王玄策,眼神中带着询问:“王正使,这些人可信吗?”
王玄策接过地图,指尖抚过上面的寨门标记,又看了看跪地的天竺僧人——他们眼中满是恐惧与忏悔,僧袍上还沾着方才佛骨金光留下的印记,不像是作假。他转头对蒋师仁说:“蒋校尉,派二十名泥婆罗骑兵看管他们,若有异动,格杀勿论。其余弟兄,随我冲寨!”
“末将领命!”蒋师仁抱拳领命,立刻安排士兵将僧人绑在马后,自己则提着陌刀,率先朝着密林深处的山寨冲去,“弟兄们,跟我来!活捉阿罗那顺!”
吐蕃骑兵与泥婆罗骑兵紧随其后,马蹄声踏碎晨露,朝着山寨疾驰而去。王玄策策马走在队伍中央,怀中的佛骨依旧温热,文成公主的判词仿佛还在眼前——“以正诛逆,以佛破暗”,今日,他们便要让这句话成真,让阿罗那顺为他的罪行付出代价,让大唐使团的血,不白流!
山寨的轮廓越来越近,寨门处的天竺死士已发现他们,举起弯刀高声呐喊。蒋师仁举起陌刀,刀身映着朝阳,厉声喝道:“冲!破了寨门,斩阿罗那顺!”
“杀!”八千骑兵齐声响应,吐蕃骑士的弓箭如雨般射出,泥婆罗骑兵的藤盾撞向寨门,一场复仇的决战,在密林边缘正式打响。而王玄策手中的青铜罗盘,“永徽十六年”的铭文依旧闪耀,指引着正义的方向,佛骨的微光护着众人,将邪祟尽数驱散。
第五节 :金蝶归阳
山寨的厮杀声渐歇,蒋师仁提着陌刀立于寨门,刀身滴落的血珠在青石板上积成小洼——方才冲寨一战,三百天竺死士尽数被斩,五十名弩手死于箭雨,唯有十名亲信护卫护着阿罗那顺从后山密道逃脱。王玄策站在寨中央的密室中,指尖抚过墙上的梵文刻痕,那是阿罗那顺留下的狂言,说要“踏平大唐使团,颠覆天可汗威严”。
“王正使!”蒋师仁大步闯入密室,语气带着几分急促,“弟兄们在后山密道入口发现异常,那里的阴气比地宫还重,像是藏着什么邪祟!”他话音刚落,密室地面突然震颤,从地缝中涌出的金光如潮水般收束,顺着密道入口逆流而去,竟在地宫中央凝成一道熟悉的身影——身披袈裟,手持锡杖,正是玄奘法师的虚影!
“玄奘大师!”王玄策失声惊呼,去年出使天竺时,他曾在那烂陀寺见过玄奘法师的画像,此刻虚影的模样与画像分毫不差。只见玄奘虚影抬手抛下一枚密钥,密钥在空中炸开,化作三百道金线,如利剑般贯透地层,直插地宫深处的机关核心!
王玄策毫不犹豫,断足踏上金线——脚踝处的金线与空中的金线瞬间相连,他将怀中的青铜罗盘与《认罪血经》同时举起,罗盘“永徽十六年”的铭文迸发金光,血经上的梵汉双文缓缓浮起,两者在金线的牵引下交融,顺着金线攀升至地宫穹顶!
“嗡——”穹顶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罗盘与血经的光芒在穹顶凝成一行行金色大字,正是《大唐西域记》遗失的终章预言:“九幽既破,逆酋当诛!”字迹刚劲,如刻如凿,每一个字都透着凛然正气,像是在宣告阿罗那顺的末日。
“逆酋当诛!”蒋师仁握紧陌刀,刀身突然泛起寒光,地宫深处残留的阴气如被磁石吸引,尽数涌入刀身——那些阴气是活尸、陷阱所积,此刻被陌刀吸收,刀刃竟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他猛地转身,陌刀朝着地宫出口劈去,刀气如长虹贯日,刀身之上突然浮现出太宗皇帝《圣教序》的终句:“日月重光,山河永固!”
刀气劈中出口的石门,“轰隆”一声巨响,石门应声碎裂,阳光顺着裂缝涌入地宫,驱散了最后一丝阴翳。而空中的玄奘虚影渐渐透明,铜佛的最后残片在空中盘旋两圈,彻底消散前,金粉如流星般坠落,在地宫残门上烙下八个金色大字:“暗途尽灭,唐印永铸!”
“唐印永铸!”王玄策抬手抚摸残门上的金粉,心中激荡不已——这八个字,不仅是对此次复仇的见证,更是大唐威严的象征。他转身看向蒋师仁,语气坚定:“蒋校尉,阿罗那顺虽逃,但他的老巢已破,亲信尽诛,插翅也难飞!我们即刻追剿,务必擒获逆贼!”
就在这时,地宫入口传来一阵骚动,吐蕃骑兵统领押着一名身穿天竺将领服饰的人闯入,高声道:“王正使!弟兄们在山寨侧门抓到这小子,他带着两百残兵想逃,身上还藏着天竺军的调兵虎符,看样子是个不小的将领!”
那天竺将领被绳索捆着,却依旧昂首挺胸,怒视着王玄策:“我乃天竺左军副统毗伽,宁可战死,绝不投降!”他虽穿着甲胄,却浑身是伤,甲胄上的裂痕还在渗血,显然是冲寨时被吐蕃骑兵擒获的。
蒋师仁上前一步,陌刀抵住毗伽的咽喉,厉声喝道:“放肆!见到王正使还敢嚣张?去年你可知阿罗那顺截杀大唐使团,害死二十七位弟兄?”
毗伽脸色一变,却依旧硬气道:“我不知什么使团!我只知奉命镇守山寨,阿罗那顺的阴谋与我无关!”
王玄策抬手拦住蒋师仁,目光锐利地盯着毗伽:“你说与你无关?这调兵虎符上刻着‘阿罗那顺亲授’,你还想狡辩?”他从吐蕃统领手中拿过虎符,虎符上的梵文清晰可见,正是阿罗那顺的私印。“不过,你既未参与截杀使团,今日便饶你一命。但你需将天竺各地驻军的布防如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休怪我刀下无情!”
毗伽愣了愣,显然没想到王玄策会饶他性命,眼中的敌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犹豫。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我可以招,但你们需保证不伤害我手下的弟兄——他们都是被迫参军,从未害过唐人!”
“好!我答应你!”王玄策颔首,“只要你如实招来,我不仅放了你和你的手下,还会派人送你们回天竺故里。”
毗伽不再犹豫,张口便说出天竺各地的驻军情况:“曲女城周边有五千驻军,由阿罗那顺的弟弟统领;恒河北岸有八千骑兵,归右军统制管辖;最东边的摩揭陀国,还有一万步兵……”他说得详细,连驻军将领的姓名、兵器装备都一一告知,显然对天竺军情了如指掌。
蒋师仁在一旁记录,不时皱眉——阿罗那顺的兵力比他们预想的还多,若要彻底剿灭,恐怕还需从吐蕃、泥婆罗增兵。他抬头看向王玄策,眼神中带着担忧:“王正使,阿罗那顺若集结兵力反扑,我们八千骑兵怕是难以抵挡。”
王玄策却摇了摇头,目光望向地宫之外:“不必担心。毗伽已招出驻军布防,我们可先派人送信给吐蕃赞普与泥婆罗国王,请他们增兵支援。再说,阿罗那顺已成丧家之犬,他的残党见山寨被破,必会心寒,不足为惧。”
话音刚落,地宫之外突然传来一阵“嗡嗡”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崩塌的地宫外,三百只金蝶突然飞起,每只蝶翼上都清晰刻着“鸿胪寺”三字!金蝶在空中盘旋,组成“大唐必胜”的字样,然后朝着阿罗那顺逃亡的方向飞去,像是在指引追剿的路线。
“是鸿胪寺的密探!”蒋师仁大喜,“这些金蝶定是密探们放出的,他们定是查到了阿罗那顺的踪迹!”
王玄策看着漫天金蝶,心中豁然开朗——鸿胪寺的密探早已遍布天竺,阿罗那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他转身对蒋师仁说:“蒋校尉,即刻下令,留五百骑兵看守山寨,押解毗伽与降兵返回曲女城。其余弟兄,随我循着金蝶的方向追剿阿罗那顺!”
“末将领命!”蒋师仁抱拳领命,立刻召集士兵安排部署。毗伽被吐蕃骑兵押着,看着漫天金蝶,眼中满是敬畏——他从未见过如此神异的景象,此刻终于明白,大唐并非阿罗那顺口中的“弱国”,而是拥有无上威严与力量的天朝上国。
王玄策翻身上马,断足处的金线与空中的金蝶遥相呼应,青铜罗盘在怀中微微发烫,“永徽十六年”的铭文依旧闪耀。他抬头看向朝阳,阳光洒在身上,温暖而坚定——阿罗那顺,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我王玄策定要将你擒回长安,为使团二十七位弟兄偿命,让大唐的旗帜,永远飘扬在天竺的土地上!
三百只金蝶在前方引路,八千骑兵紧随其后,马蹄声踏碎晨雾,朝着密林深处疾驰而去。地宫残门上的“暗途尽灭,唐印永铸”八个金光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见证着这场跨越千里的复仇,也见证着大唐的威严与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