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赎俘价争(2 / 2)
就在此时,案上的赎金册突然自行燃起火焰。众人惊愕间,火焰中飞出的不是灰烬,而是一枚通体莹白的佛骨——那佛骨约三寸长,表面刻着细密的梵文,正是当年玄奘法师从天竺取回、后在使团遇袭时被劫的佛骨真身!佛骨在空中盘旋一周,外层包裹的丝绸渐渐展开,竟是一卷《管子·轻重篇》残简。残简被火光映照,原本空白的简面上突然显现出一行行隐形价码:“曲女城俘,每俘换粮五石;西营工匠,按其技艺定价,最高不过金二两...”
“是真正的公平价码!”王玄策伸手接住佛骨与残简,指尖抚过简面上的价码,心中百感交集。从血契现踪到卦钱量命,再到此刻银针正价,他们循着一代代先辈的布局,终于勘破了天竺贪官的所有阴谋,找到了赎救唐俘的公平之法。身后的八千骑兵见状,纷纷举起兵器欢呼,吐蕃骑士的狼嚎与泥婆罗骑兵的呐喊交织在一起,震得夜空都在颤抖。
蒋师仁走到王玄策身旁,望着空中盘旋的金翅大鹏,沉声道:“王正使,佛骨真身已现,《赎俘律》与公平价码俱全,明日便可依此去各战俘营赎人。那些贪官罪证确凿,也该押赴刑场,给死去的兄弟和密探们一个交代。”王玄策点头,目光扫过台下溃散的敌军,又望向手中的佛骨与残简,轻声道:“文成公主的密令,玄奘大师的秘注,鸿胪寺密探的牺牲,还有这八千骑兵的浴血奋战,都是为了今日。明日,我们不仅要赎回所有唐俘,还要在这曲女城立下新规,让天竺王庭再也不敢轻慢大唐!”
月光下,金翅大鹏渐渐消散,佛骨真身泛着温润的光,《管子·轻重篇》的残简在王玄策手中轻轻颤动。高台之下,大唐骑兵的欢呼声仍在回荡,远处的东方已泛起鱼肚白——佛国的黎明,终于在银针正价的时刻,真正降临在这片饱经苦难的土地上。王玄策握紧鎏金符节,符节顶端的朱雀纹在晨光中熠熠生辉,他知道,明日的赎俘之行,定能让所有唐俘重归故土,让大唐的威严,再次响彻天竺。
第四节: 佛骨定价
孟秋的晨光,终于穿透曲女城的薄雾,洒在战俘营的赎俘台上。王玄策捧着佛骨真身站在台心,鎏金符节斜倚在身侧,符节上的朱雀纹被朝阳镀上一层暖意。昨夜银针正价后,八千骑人马已按计划布防,蒋师仁带着亲卫看管着一众贪官,吐蕃与泥婆罗骑兵则守住了战俘营的四门——今日,便是依佛骨与《管子·轻重篇》残简,为唐俘定下公平赎价,清算所有罪孽的时刻。
台下,天竺赎俘官们被铁链缚着,个个垂头丧气,唯有相府的主事官仍强装镇定,眼神不时瞟向台后堆放的三百卷勒索文书——那些文书记录着数十年来天竺官吏压榨唐俘的罪证,从虚抬赎金到虐杀战俘,字字泣血。王玄策抬手,将莹白的佛骨缓缓按入赎俘台中央的凹槽——佛骨触到台面的瞬间,台下三百卷文书突然同时燃起青火,火焰无声蔓延,却未伤及分毫台面,升腾的青烟在空中盘旋交织,竟渐渐组成一座立体的血红色判词!
“是《唐律疏议》的‘虐俘罪’判词!”亲卫参军失声惊呼,伸手遥指空中的血判——那些由青烟凝成的篆字,正是《唐律疏议·贼盗律》中关于虐杀战俘的条文:“诸虐杀降俘者,斩;私改赎价欺罔朝廷者,绞;以俘为奴者,流三千里”。血红色的判词悬于半空,如同一把无形的刀,狠狠劈在贪官们的心上,相府主事官双腿一软,竟直挺挺地瘫倒在地。
王玄策目光如炬,扫过台下颤抖的贪官:“此乃大唐律法,亦是今日清算之据。尔等虐杀我大唐使团、私改赎价、用将士脊骨造镣铐,桩桩件件,皆够死罪!”话音未落,蒋师仁已提着陌刀上前,刀锋直指空中的血判——陌刀劈出的瞬间,刀气如惊雷炸响,竟震得血判微微碎裂,从裂缝中掉出一口青铜钟!
那钟约三尺高,钟身刻着“贞观六十七年”的铭文,钟沿挂着七枚铜铃,正是当年玄奘法师携佛骨归国时,太宗皇帝亲赐的青铜赎俘钟!此钟专为赎救战俘所铸,钟声能辨善恶,当年使团遇袭时,与佛骨一同被天竺人劫走,今日竟随刀气震出。铜铃在晨风中轻轻晃动,发出清越的声响,钟声穿透薄雾,传遍整个曲女城,似在唤醒沉睡的正义。
“是贞观年间的赎俘钟!”蒋师仁伸手接住铜钟,指尖抚过铭文,声音带着激动,“王正使,有此钟与佛骨,今日的定价,便是天经地义!”王玄策点头,从怀中取出最后一块铜佛残片——这是昨夜从佛骨真身外层丝绸中发现的,残片表面还沾着干涸的佛血。他将残片掷向青铜钟,残片在空中炸裂,点点佛血飞溅而出,如细雨般落在台下贪官身上。
诡异的是,佛血触到贪官们的官服,竟瞬间化作赤金色,顺着衣料蔓延,将他们的身躯染成一片金红。就在众人惊愕之际,金色血痕突然凝聚,在每个贪官的胸前凝成一行相同的楷书——那是魏征当年劝谏太宗的谏言:“人命至重,岂可市卖”!
“魏公的谏言!”王玄策心中一震,魏征乃大唐名相,以直言敢谏闻名,这句谏言正是当年他反对将战俘作为商品交易时所言。此刻由佛血显化,既是对天竺贪官的斥责,也是为今日的赎俘定价立下铁则——人命重于金石,赎价当以公平为基,绝不可肆意勒索。
台下的贪官们彻底崩溃,有的痛哭流涕,有的磕头求饶,唯有一名中年赎俘官始终沉默。他约莫四十岁,面容憔悴,官袍上沾着不少尘土,此刻见佛血显化谏言,突然猛地跪地,双手抓住自己的官袍领口,狠狠一撕——“哗啦”一声,官袍内衬被撕开,露出里面用暗红血字写就的疏文!
蒋师仁上前一步,看清疏文的瞬间,瞳孔骤缩:“这是...《汉书·苏武传》的残页!”那疏文写在一张泛黄的残纸上,纸边还留着火烧的痕迹,正是《汉书·苏武传》中“苏武牧羊十九年,持节不屈”的片段,而残页空白处,用鲜血写着《悔罪血疏》:“某昔为天竺小吏,见唐使苏武持节守义,心甚敬之。然近年迫于相府威压,参与篡改赎价,目睹唐俘受虐,日夜难安...今见佛骨显灵,魏公谏言,愿献七处战俘营布防图,赎己之罪,赎天竺之过...”
王玄策快步走下高台,接过中年赎俘官手中的血疏,指尖触到残页上的血字,仍能感受到一丝余温。他看着眼前这位面色悔恨的天竺官员,沉声道:“你可知,你笔下的苏武,当年牧羊十九年,守的是大汉气节;我大唐使团二十八人遇害,守的是大唐尊严。你若真心悔罪,便将布防图交出,引我军前往七处战俘营,救出所有唐俘——唯有如此,方能赎你一半罪孽。”
中年赎俘官连连磕头,额头磕得鲜血直流:“愿!愿效苏武持节之心,助唐使救回同胞!布防图就在我怀中,这就献上!”他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图,展开一看,正是七处战俘营的详细布防,包括守军数量、换岗时间、唐俘关押位置,标注得一清二楚。
蒋师仁接过羊皮图,仔细核对后,对王玄策点头:“王正使,图中标记与昨日探查的一致,可作行军依据!”王玄策将佛骨从赎俘台凹槽中取出,连同青铜赎俘钟一同捧在手中,转身对台下八千骑兵朗声道:“佛骨定价,以《管子·轻重篇》为基,以《唐律疏议》为纲!今日,便带着这佛骨、这铜钟、这布防图,去解救所有唐俘!凡阻碍者,依律当斩!”
朝阳彻底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王玄策身上,佛骨与铜钟泛着温润的光,魏征的谏言仍在空气中回荡。中年赎俘官起身,走到队伍前方,恭敬地为唐军引路。蒋师仁提着陌刀,率领八千骑兵紧随其后,吐蕃骑士的狼嚎与泥婆罗骑兵的呐喊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复仇的怒吼,而是救赎的号角。
赎俘台上,青烟凝成的血判渐渐散去,唯有“人命至重,岂可市卖”八个字,似刻在了台面上,刻在了曲女城的土地上。王玄策握着鎏金符节,走在队伍最前方,他知道,今日的佛骨定价,不仅为唐俘定下了赎金,更为这片佛国土地,重新定下了公平与正义的准则——佛国的黎明已然到来,而大唐的尊严,将随着解救唐俘的马蹄声,永远镌刻在天竺的山河之间。
第五节 :大鹏衔钟
落日的霞光,将曲女城战俘营的天空染成熔金之色。王玄策捧着佛骨与青铜赎俘钟站在赎俘台上,断足踩在台面上未散的金痕上,玄色朝服被晚风猎猎吹动。台下,八千骑人马列成整齐的方阵,吐蕃骑士的狼图腾甲胄、泥婆罗骑兵的藤甲在余晖中交相辉映,蒋师仁握着陌刀立在阵前,刀身还留着清晨劈裂血判的寒光——自中年赎俘官献上七处战俘营布防图后,众人正待整军出发,天地间却陡生异变。
突然,昨日佛血凝成的所有金光骤然收束,如潮水般汇聚到赎俘台上空。金光翻滚间,竟渐渐显化出一道身着汉家衣冠的虚影——那人手持汉节,须发皆白,面容坚毅,正是当年持节牧羊十九年的苏武!虚影立于金光之中,目光扫过台下的唐旗与骑兵,缓缓抬手,将一枚与文成公主青铜赎俘尺一模一样的玉尺抛下。
玉尺坠落的瞬间,突然碎裂成三百道金线,如流星般射向远方,贯穿了西域大地的七处战俘营方向。金线在空中留下璀璨的光痕,似一条条连接唐俘与故土的纽带,将曲女城与散落四方的同胞紧紧相连。王玄策看得双目微润,苏武持节不屈的气节,正是大唐使臣的精神骨血,今日虚影显化,必是上天见证这场公平赎俘之举。
“王正使!此乃天助我大唐!”蒋师仁激动得声音发颤,陌刀在手中微微颤动。王玄策深吸一口气,提步踏上最前方的一道金线——断足踩在柔软却坚韧的金线上,竟如踏实地般稳当。他抬手将青铜赎俘钟与中年赎俘官的《悔罪血疏》一同举起,金线瞬间缠绕而上,将钟与疏文紧紧串联。落日的余晖透过钟身,在金线上烙出一行篆字,正是《大唐西域记》中从未记载的终极预言:“公平赎魂处,佛国见黎明”。
预言显现的刹那,蒋师仁猛地将陌刀插入地面。刀锋入土三寸,竟从地底升起一方青石墓碑,刀身贴在碑上,原本光滑的刃面突然浮现出细密的针脚——那是一幅用金线绣成的《战俘归唐图》,绣图旁题着两行娟秀的字迹,正是文成公主的手迹:“魂归故里,永享太平”。图中,无数唐俘手持汉节,沿着丝绸之路向长安走去,身后是渐渐亮起的佛国黎明,身前是故土的炊烟,每一笔绣线都透着对同胞的牵挂。
“文成公主的绣图...”王玄策伸手抚过刀身的绣迹,指尖似能触到绣线的温度。就在此时,他怀中的佛骨真身突然发出温润的白光,光芒越来越盛,渐渐化作漫天金粉。金粉在空中盘旋一周,缓缓落在台案上的赎俘契约上,烙下十个鎏金大字:“赎价公平日,唐魂归乡时”——这既是对今日之举的定论,也是对所有唐俘的承诺。
金粉散尽,佛骨彻底消散在风中,唯有那十个鎏金大字,在契约上熠熠生辉。王玄策小心翼翼地将契约收起,转身看向台下的骑兵,刚要下令出发,亲卫突然神色慌张地奔来:“王正使!不好了!天竺篡位伪王阿罗那顺不见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昨日攻破曲女城时,阿罗那顺被唐军围困在王宫,本以为插翅难飞,竟不知何时挣脱束缚,带着少量亲信逃脱隐藏。蒋师仁脸色一沉,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定是昨夜混乱时,被他的余党救走了!此贼当年下令袭杀我大唐使团,今日若让他逃脱,必为后患!”
王玄策眉头紧锁,目光扫过远方的山林——阿罗那顺篡位夺权,本就不得民心,如今曲女城已破,他必不敢逃往大城镇,大概率藏身在附近的深山或隐秘部落中。“蒋校尉,”王玄策沉声道,“你先带六千骑兵,按布防图前往七处战俘营,务必将所有唐俘安全救出,不可耽搁;我带两千骑兵,追查阿罗那顺的踪迹,若能擒获,便为二十八位使团兄弟斩草除根!”
蒋师仁虽担忧王玄策的安危,但也知解救唐俘刻不容缓,当即抱拳领命:“王正使保重!末将定不负所托,三日之内,必带唐俘回曲女城与您汇合!”说罢,他转身跃上战马,率领六千骑兵,循着金线指引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扬起的尘土在落日中划出长长的轨迹。
王玄策望着蒋师仁远去的背影,又看向台下留下的两千骑兵,沉声道:“阿罗那顺身边必有亲信引路,我们分四路追查,重点搜剿城东的黑山与城南的象泉谷——传我将令,凡遇阿罗那顺余党,格杀勿论,若能提供其踪迹者,赏黄金百两!”骑兵们轰然应诺,很快分成四路,朝着山林方向进发。
就在王玄策准备上马时,脚下的地面突然震动起来。他低头看去,只见新铸的铜律碑前(那是昨夜用佛血与青铜残片铸就,刻着《赎俘律》与魏征谏言的石碑),三百枚金秤砣竟从土中破土而出,整齐地围绕着石碑排列。每个秤砣上都清晰地刻着“鸿胪寺”三字,秤杆上的刻度与文成公主的青铜赎俘尺分毫不差,显然是鸿胪寺密探当年埋下的,如今随着公平赎价的实现,终于重见天日。
“鸿胪寺的兄弟们,你们的心愿,今日终于达成了。”王玄策弯腰拿起一枚金秤砣,指尖抚过“鸿胪寺”三字,心中默念。那些埋骨青铜柱的密探,那些为公平而死的先辈,此刻定能在九泉之下安息。
落日渐渐沉入西山,夜色开始笼罩大地。王玄策翻身上马,手中握着鎏金符节,腰间挂着青铜赎俘钟,身后是两千精锐骑兵。虽然阿罗那顺暂时逃脱,但他知道,只要公平的赎价已立,唐俘的归乡之路已通,这贼子终究逃不过大唐律法的制裁。
马蹄声响起,王玄策率领骑兵朝着黑山方向疾驰而去。夜色中,三百枚金秤砣在铜律碑前泛着幽光,契约上“赎价公平日,唐魂归乡时”的鎏金大字,与远处金线的光痕交相辉映——佛国的黎明已然照亮大地,而属于大唐的正义,正随着马蹄声,朝着隐藏的黑暗,一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