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龙鳞刃(2 / 2)
嗖!嗖!嗖!
三道乌光撕裂血雾,发出凄厉的尖啸,无视距离,直扑火堆旁刚刚恢复一丝生机的杜甫!箭头在火把映照下闪烁着幽蓝的淬毒寒光,锁定咽喉、心口!
身体先于意识,快过濒死的痛楚!左手本能地抄起地上一块棱角分明的燧石,旋身、拧腰、抖腕!燧石如同投石机抛出的弹丸,“呜”地一声撕裂空气!“噗!”沉闷的撞击声,燧石精准地砸在中间那支毒箭的箭杆中段,将其撞得歪斜出去,“夺”地钉在杜甫头侧不足一尺的岩壁上,箭尾兀自剧烈震颤!右手几乎在同一微秒,如同扑食的毒蛇,抓向刚刚成型的诗剑笔!
指尖触及冰火交缠的笔杆刹那——
嗡!!!!
颅内仿佛被投入一颗炸雷!不再是声音,是金戈铁马、血肉横飞、乾坤倒悬的实质洪流!杜甫的《兵车行》带着碾碎灵魂的力量咆哮而至!“车辚辚,马萧萧”的死亡行军声压碎耳膜,“牵衣顿足拦道哭”的绝望惨嚎撕裂心肺,“千村万落生荆杞”的荒芜死寂冻结血液!眼前的狭窄岩缝瞬间崩塌、扭曲、重组!怒涛般的铁骑洪流践踏着尸山血海,裹挟着遮天蔽日的征尘,迎面冲撞而来!那不是幻象,是诗魄中蕴含的、一个时代最沉痛的烙印!
纯粹的、毁灭一切的杀意轰然炸开!诗剑笔入手冰冷刺骨,精钢刃口却传来熔岩般的滚烫灼心,冰火两重天在掌心疯狂对冲!手腕本能地一抖,笔走偏锋!霍家拳原本刚猛无俦、直进直出的“破阵鞭”,在这滔天诗魄的冲击裹挟下,骤然扭曲、异化、蜕变为一种从未有过的、充满死亡韵律的诡谲招式!
身体化作出膛的炮弹,又似贴地疾掠的鬼影,不退反进!迎着剩余两支毒箭索命的幽蓝寒芒,义无反顾地撞入那片死亡光雨!诗剑笔那暗红的精钢刃尖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凄艳到极致的、仿佛凝固了所有血与火的弧光,快得只剩下视网膜上灼烧的残影!
噗!噗!噗!
三声轻响,如同烧红的餐刀切入冰冷的黄油。
第一支弩箭,精钢刃尖以毫厘之精准,点在箭簇与箭杆的结合处!刺耳的金铁摩擦声爆开!毒箭被一股螺旋的巧劲挑得倒旋飞回,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发出更凄厉的尖啸,狠狠扎入盐尘深处,传来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哼!
第二支弩箭,笔锋擦着箭杆的羽毛急速掠过!刃口两侧的血槽如同嗜血的鲨腮,瞬间刮飞一片箭羽!失去平衡的毒箭如同醉汉,歪歪斜斜“夺”地一声,深深钉入杜甫脚边的岩缝,箭尾嗡嗡作响!
第三支弩箭!笔尖后发先至,带着诗魄赋予的决绝,点在箭尾的凹槽!整支弩箭如同被无形的万吨水压机凌空砸中,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瞬间爆裂!木屑、淬毒的箭头碎片、崩飞的箭羽如同死亡的霰弹,呈扇形向后喷射!
冲在最前的盐枭刚劈开翻滚的血盐尘幕,高举的弯刀还带着狰狞的弧度,喉咙已被一枚倒飞而回的、沾满同伴血肉的淬毒箭头碎片狠狠贯穿!粘稠的黑血顺着碎片边缘的放血槽汩汩涌出,他凸出的眼珠瞬间失去神采,嗬嗬的漏气声只持续了半秒,便直挺挺向后仰倒,砸起一片浑浊的盐尘。
我的身影未停!诗魄裹挟的滔天杀意与霍家拳根植骨髓的暴戾在血脉里奔涌、沸腾、融合成毁灭的岩浆!身体借着挑飞毒箭、凌空点爆第三箭的旋劲余势,如同陀螺般加速旋转,矮身撞入第二个持弩盐枭的怀中!左手如烧红的铁钳,闪电般扣住他持弩的手腕,拇指死死按住脉门,反关节一拧一挫!
“咔嚓嚓!”一连串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脆响!
“啊——!”盐枭的惨叫刚冲出喉咙便戛然而止!因为同一瞬间,诗剑笔由下而上,自他毫无防护的肋下软隙刺入!暗红的精钢刃口如同切开热油般毫无阻滞地穿透单薄的皮甲、割裂肌肉、切断肋骨、贯穿肺叶!冰冷的笔锋带着滚烫的鲜血和内脏碎末,从他后背肩胛骨下方透出半截染血的锋芒!他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钉在砧板上的鱼,剧烈地抽搐着,鲜血顺着笔杆上的血槽狂涌,瞬间染红了我的手臂。
抽笔!旋身!带出一蓬滚烫的血雨,劈头盖脸地浇在第三个盐枭惊骇欲绝的脸上!滚烫的血珠混着内脏的腥气灌入他的口鼻!
“呕……”他怪叫一声,被这地狱般的景象彻底吓破了胆,弯刀胡乱地向前劈砍,毫无章法,脚步踉跄着后退!诗剑笔在指间灵巧地一转,暗红笔锋如同毒蛇的芯子,带着一溜血珠,不是直刺,是阴狠歹毒的抹刀!刃口两侧的血槽如同死神的梳齿,精准地刮过他持刀的右手手腕!
嗤啦!
皮肉翻卷如绽放的血色花朵!筋腱、血管应声而断!弯刀“当啷”一声坠地,砸在盐粒上,发出闷响。他捂着手腕处喷泉般涌血的伤口,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踉跄着撞在身后的岩壁上,裤裆瞬间湿透,浓烈的腥臊气混着血腥弥漫开来。
杀心未歇!颅腔内《兵车行》的金戈铁马仍在轰鸣震荡,催促着毁灭,渴望着终结。我踏前一步,靴子踩在粘稠的血浆与盐粒混合的泥泞里,发出咕叽的声响。诗剑笔精钢刃尖上最后一滴血珠滚落,在洞口火把的映照下,映出他因恐惧而扭曲变形、涕泪横流的脸。笔杆中段,“杜魂”字痕上附着的冰蓝碎屑幽幽流转,发出更盛的寒光,与膝头∑烙印的裂痕处渗出的幽蓝微光遥相呼应,如同某种邪恶的共鸣。
就在笔尖即将贯入他惊缩如针孔的眼窝,结束这恐惧的瞬间——
嗡!!!
绝对的、吞噬一切的死寂降临。
岩缝里所有的声音——盐尘落地的沙沙、火把燃烧的噼啪、伤者垂死的呻吟、乃至自己血液奔流的鼓噪——瞬间被一只无形巨手彻底抹去。时间变得粘稠如万年松脂,空气凝固成透明的铅块,沉重得令人窒息。右腿∑烙印猛地冻结!不是之前的蛰伏或警示,是彻底的、连思维波动都能冻毙的绝对零度!仿佛整个宇宙的热量在此刻被抽干。
眼前景象如同被打碎的琉璃,寸寸剥落、消散。身后,脚下,头顶,是无垠的、冰冷死寂的漆黑虚空。那不是黑暗,是“无”本身。
一只“手掌”从虚空的尽头探出。
不,那绝非任何生物的手掌。它由亿万枚流转不息、结构繁复精密到令人眩晕、散发着古老青铜幽光的冰冷符文构成,每一个符文都在无声地尖啸着湮灭的法则。掌心中央,一个巨大、刺目、仿佛由纯粹“终结”概念凝聚而成的Ω符号,如同炼狱的核心,灼灼燃烧,释放着湮灭一切物质、能量、信息乃至存在痕迹的绝对死意!它缓缓张开,覆盖下来,锁定的核心并非我或杜甫,而是我手中那支冰火交融、正滴着血的诗剑笔!那笔杆上流转的冰蓝星芒与暗红血光,在Ω符号的绝对死寂面前,显得如此微弱而……刺眼。
[Ω级时空修正协议激活。检测到非本征变量载体(熵增源点),标记为清除目标。执行抹除。]
没有声音。这信息直接烙印在灵魂深处,如同宇宙的终极宣判,超越恐惧,直抵存在被彻底否定的虚无深渊。Ω巨掌笼罩之处,光线如同被吸入黑洞般扭曲、湮灭,空间结构发出不堪重负、濒临崩溃的呻吟,岩壁边缘开始出现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空间裂纹!
身体完全失去控制。∑烙印的冻结如同瘟疫蔓延全身,血液几乎凝固,思维迟滞如冻土。唯有掌心的诗剑笔在疯狂哀鸣,精钢刃剧烈震颤,发出濒死的金属蜂鸣,“杜魂”冰芒急闪,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
眼角余光绝望地瞥向火堆旁。杜甫无知无觉,断臂处的血似乎凝固了,整个人如同静止的雕像。视野冻结的边缘,一行细小却无比清晰的冰晶文字闪烁:[清除波及范围计算中...关联熵核(杜甫)...同步抹除率确认:99.7%...执行程序同步...]
波及老杜?!这狗日的清道夫要把老杜一起抹掉?!
“操.你.妈的高维清道夫!!” 冻结的喉咙炸开无声的、足以撕裂灵魂的咆哮!∑烙印那冻结骨髓的冰寒,被一股源自生命最原始、最暴烈、最不甘的凶戾点燃!霍家拳“舍身崩”的决绝奥义在每一寸僵死的肌肉纤维里疯狂冲撞!血液在极寒中逆流、沸腾!
给我——动!!!
“啵!!!”
右膝冰封的琉璃骨,那道深可见髓的裂痕,在意志的蛮横冲击下轰然爆开!无数冰晶碎屑混合着一种粘稠的、闪烁着幽蓝星芒的琉璃状“骨血”,如同炸开的冰晶烟花,喷溅而出!钻心蚀骨的剧痛如同亿万把烧红的钢锥,狠狠扎入大脑,瞬间撕裂了冻结的枷锁!
身体在Ω巨掌合拢前那亿万分之一的时空缝隙里,爆发出全部残存、甚至透支未来的力量!不是攻击,不是防御!是孤注一掷的舍弃!
右手五指死死攥紧那哀鸣的诗剑笔,用尽灵魂燃烧的力气,朝着岩缝外翻腾的血色盐尘和无尽的黑暗深渊,狠狠掷出!手臂挥出的轨迹,在空中留下一道短暂而凄美的冰蓝星轨!
“想要?!自己滚下去捞——!!!”
诗剑笔化作一道冰火纠缠、星芒迸射的绝望流光,撕开粘稠如胶的时空阻隔,流星般射向Ω巨掌下方那片代表绝对虚无的深渊!冰蓝的星轨与暗红的锋芒交织,在绝对死寂的背景下划过一道悲怆的弧线。
Ω巨掌那覆盖一切、无可阻挡的合拢动作,竟出现了一丝微不足道却足以致命的……凝滞?掌心那炼狱般的Ω符号,其毁灭一切的光芒为捕捉那道飞逝的、携带了“变量”的流光载体,而微微偏转了一瞬!
就是现在!
冻结解除的瞬间,身体如同挣脱万年冰封的太古凶兽,带着浑身淋漓的琉璃骨血和撕裂的痛楚,猛地扑向火堆旁静止的杜甫!左臂如同铁箍,抄起他枯瘦、冰冷、散发着浓烈血腥和草药苦涩味的腰身,将他轻飘飘又重如泰山的躯体死死扛上肩头!杜甫断臂处裸露的骨茬狠狠硌在肋骨下方,那钻心的剧痛却带来一种劫后余生的、活着的真实感!
没有回头!没有半分犹豫!身体爆发出最后的速度,撞开还在簌簌落下、带着血腥味的盐尘,朝着岩缝最深处、那条被盐枭尸体半掩着的、通往地下暗河的狭窄、湿滑、散发着阴冷腐臭气息的缝隙,纵身跃下!
冰冷刺骨、湍急汹涌的黑水瞬间淹没头顶。
水面上方,Ω符号那湮灭一切的死亡光芒,在缝隙口处如同被激怒的太阳般剧烈一闪,随即被无尽的黑暗水流吞没。只有湍急、冰冷的旋涡裹挟着我们,冲入未知的黑暗深渊。水声轰鸣,彻底吞没了清道夫那无声却足以撕裂维度的尖啸,也吞没了诗剑笔坠向无尽黑暗时,那最后一声微不可闻的、冰火交击的、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清鸣。
(第118章:龙鳞刃 完)